399、南朝·沈约(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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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沈约
《留真人东山还诗》《江南弄》《四时白纻歌》
《留真人东山还诗》
连峰竟无已,积翠远微微。
寥戾野风急,芸黄秋草腓。
我来岁云暮,于此怅怀归。
霜雪方共下,宁止露沾衣。
待余两岐秀,去去掩柴扉。
诗人一方面为远离政治斗争的是非之地而感到庆幸,另一方面又因仕途坎坷颇觉痛苦,故其《登玄畅楼》云:“上有离群客,客有慕归心”;“信美非吾土,何事不抽簪。”此诗借留真人东山还之题,抒发怀归及高蹈之情。“留”,一作刘。“真人”,道士之别称,以其能存养本性,故称之。“留真人”,其人不详。“东山”,一作“东南”。
“连峰竟无已,积翠远微微”,首二句写东阳四围山色。连峰重叠,无穷无尽;山色积翠,邃远幽静。微微,幽静深邃之状。诗人《登玄畅楼》云:“危峰带北阜,高顶出南岑”,刻意描绘东阳山峦的高耸,与此诗侧重点虽不同,但都写出东阳四周多山的特色。陈祚明评此诗曰:“起句便尔苍然”(《采菽堂古诗选》卷二十三)。首二句东阳环境,写地;次二句“寥戾野风急,芸黄秋草腓”,物候,写时。“寥戾”,风声。“芸黄”,见《诗经·小雅·苕之华》:“芸其黄矣”,疏:“芸为极黄之貌。”“腓”,草枯貌。野风寥戾凄急,秋草枯黄披靡,秋景一片萧条,感伤之情已在其中。“野风”、“秋草”,还逗出下四句的霜雪及怀归之情。诗人说:我来东阳,此时已是岁暮,惆怅及怀归之情随着物候的衰杀凄凉与日俱深。这天气非霜即雪,岂仅仅是秋露而已;秋露已足动人怀归之情,何况是霜雪呢。“宁止”,反问且加深程度之语。“两岐秀”,用《后汉书·张堪传》事:“(堪)拜渔阳太守,捕击奸猾,赏罚必信,吏民皆乐为用。匈奴尝以万骑入渔阳,堪率数千骑奔击,大破之。郡县以静。乃于狐奴开稻田八千余顷,劝民耕种,以致殷富。百姓歌曰:‘桑无附枝,麦穗两岐。张君为政,乐不可支。’”“待余两岐秀”,为政东阳,必当有绩,虽是自勉自激的话,但一“待”字,仍掩饰不了归期难等之情,笔含酸楚。“去去掩柴扉”,政局不稳,仕途不畅,今日真人你还自东山,异日我东阳任满,将掩柴扉而高卧。诗中所写,与诗人《八咏楼·被褐守山东》(亦作于东阳)结二句“秩满归白云,淹留事芝髓”意同。沈约晚年笃信佛教,但宋齐时佛道思想并存,出守东阳的二三年间,道教思想更占主导地位,其《游金华山》云:“天倪临紫阙,地道通丹窍”,东阳金华山传说为赤松子得道处,固是一个原因,但最重要的则是时局和仕途的关系。
这首诗虽题为《留真人东山还》,然而全诗完全撇开真人,只在自家落笔,借题发挥,抒写情怀,以让对方理解自己怀抱。这种写法,不仅在隐侯集中较特别,就是在当时或其后诗人的作品中都较少见。此诗起句苍翠满目,而“寥戾”以后由景而情,愈写愈悲,“两岐秀”一振,故作旷达,但更觉无奈,凄凉满目,所谓异日掩柴扉无非是对今日现实的牢骚和不满的另一种说法而已,由此可以看出诗人谋篇布局的讲究。
《江南弄·赵瑟曲》
邯郸奇弄出文梓。
萦弦急调切流征。
玄鹤徘徊白云起。
白云起。郁披香。
离复合。曲未央。
【奇弄】美妙的乐曲。
【文梓】有文理的梓树﹐为良木美材。
【流征】音调名。
【披香】汉宫殿名。
萦弦:萦绕琴弦。急调:急促地调理琴弦。
切:切合。切磨,摩擦。反切。
流徵:流动的徽音。音调名。
玄鹤:黑鹤。当今少见的珍惜品种也。
徘徊:往返回旋;来回走动。犹彷徨。游移不定貌。
郁披香:浓郁地披散着香气。郁郁葱葱的披香殿。披香,汉后宫宫殿名。《三辅黄图·未央宫》:“武帝时,后宫八区,有昭阳、飞翔、增城、合欢、兰林、披香、凤凰、鸳鸯等殿。”
离复合:分离又复合。分开又聚合。
曲未央:歌曲没终止。未央,未半。未到一半。未尽;无已。
《江南弄·阳春曲》
杨柳垂地燕差池。
缄情忍思落容仪。
弦伤曲怨心自知。
心自知。人不见。
动罗裙。拂珠殿。
注释
杨柳:杨树和柳树。杨柳树。
垂地:垂下地面。
差池:差错。犹参差。不齐貌。《诗·邶风·燕燕》:“燕燕于飞,差池其羽。”
缄j情:缄闭情意。缄,封,闭。【汉典】犹含情。
忍思:忍住思念。
落:落下。散落。
容仪:容貌仪表。容貌和仪表,容貌举止。
弦伤:琴弦悲伤。
曲怨:曲调怨恨。
心自知:心中独自知晓。
动罗裙:移动罗裙。罗裙,丝罗制的裙子。多泛指妇女衣裙。
拂珠殿:(罗裙)扫拂珍珠殿堂。珠殿,饰以珠玉的宫殿。
《江南弄·朝云曲》
阳台氤氲多异色。
巫山高高上无极。
云来云去常不息。
常不息。梦来游。
极万世。度千秋。
阳台:太阳照耀的楼台。后遂以“阳台”指男女欢会之所。
氤氲:古代指阴阳二气交会和合之状。指弥漫的烟气。浓烈的气味。多指香气。
异色:不同颜色。异常的色彩;特出的美色。
巫山:山名。在四川湖北两省边境。北与大巴山相连,形如“巫”字,故名。长江穿流其中,形成三峡。后遂用为男女幽会的典实。
无极:没有极限。无穷尽;无边际。古代哲学中认为形成宇宙万物的本原。以其无形无象,无声无色,无始无终,无可指名,故曰无极。
长不息:长久不息止。长久不停息。
梦来游:梦里来游历。
极万世:尽头是一万世。
度千秋:度过一千个秋天。千年。千秋万代。
《江南弄·乐未央》
亿舜日。万尧年。
咏湛露。歌采莲。
愿杂百和气。
宛转金炉前。
舜日:虞舜的日子。尧年:唐尧的年份。唐尧虞舜,上古的有德贤王。舜日尧年,意思是原用以称颂帝王的盛德。此后用以比喻天下太平的时候。
【湛露】1.《诗.小雅》篇名。《左传.文公四年》:"昔诸侯朝正于王,王宴乐之,于是乎赋《湛露》。则天子当阳,诸侯用命也。"后因喻君主之恩泽。
2.喻丈夫之恩惠。 3.浓重的露水。
【采莲】即《采莲曲》。
【百和】见"百和香"。意思是古人在室中燃香,取其芳香除秽。为使香味浓郁经久,又选择多种香料加以配制,因称为“百和香”。
《四时白纻歌》
春白纻
兰叶参差桃半红,飞芳舞縠戏春风。
如娇如怨状不同,含笑流眄满堂中。
翡翠羣飞飞不息,愿在云间长比翼。
佩服瑶草驻容色,舜日尧年欢无极。
注释
兰叶:兰草的叶子。
参差:不齐貌。纷纭繁杂。《诗·周南·关雎》:“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桃半红:桃花一半已红。飞芳:飞起的芳香。指飞起的花瓣。飞舞的芳姿。
舞縠:舞动绉纱。縠,有皱纹的纱。
流眄:流转目光观看。眄,斜着眼看。
翡翠:鸟名。嘴长而直,生活在水边,吃鱼虾之类。羽毛有蓝绿赤棕等色,可做装饰品。
息:息止。停。原:愿。
比翼:翅膀挨着翅膀飞翔。喻夫妇相伴不离。
佩服:佩带;佩挂。钦佩;信服。
瑶草:传说中的香草。泛指珍美的草。
驻容色:容颜停驻。长生不老也。驻,停驻。容色,容颜姿色。容貌神色。
舜日:虞舜的日子。尧年:唐尧的年份。唐尧虞舜,上古的有德贤王。舜日尧年,意思是原用以称颂帝王的盛德。此后用以比喻天下太平的时候。
欢无极:欢乐没有极限。
夏白纻
朱光灼烁照佳人,含情送意遥相亲。
嫣然一转乱心神,非子之故欲谁因。
翡翠羣飞飞不息,愿在云间长比翼。
佩服瑶草驻容色,舜日尧年欢无极。
注释
朱光:朱红色的光。赤光,红色光亮。日光。烛光。
灼烁:鲜明貌;光彩貌。灼热烁亮。
佳人:美女。佳好的人。指君子贤人。
含情:含着感情;怀着深情。
送意:送达情意。传送情意。
遥相亲:遥远地相互亲热。相亲,互相亲爱;相亲近。
嫣然:美好的样子,娇媚的笑态。
宛转:婉约的转身。谓含蓄曲折;委婉。谓缠绵多情,依依动人。
乱心神:慌乱了心神。心神,心情;精神状态。
非子之故:不是君王或君子的缘故。
欲谁因:还能想要谁的原因。
秋白纻
白露欲凝草已黄,金管玉柱响洞房。
双心一影俱回翔,吐情寄君君莫忘。
翡翠羣飞飞不息,愿在云间长比翼。
佩服瑶草 驻容色,舜日尧年欢无极。
注释
白露:秋天泛白的露水。二十四节气之一。每年在阳历九月八日前后。
欲凝:将要凝结。
金琯:金质的六孔笛。琯,古代管乐器,用玉制成,像笛,六孔。
玉柱:古琴上的玉石音柱。
洞房:幽深的内室。多指卧室、闺房。特指新婚夫妇的卧室。
俱:都。全。
回翔:盘旋飞翔。徘徊;流连。
吐情:吐露情意。
寄君:寄托于君王或君子。
莫忘:不要忘记。
冬白纻
寒闺昼密罗幌垂,婉容丽色心相知。
双去双还誓不移,长袖拂面为君施。
翡翠 羣飞飞不息,愿在云间长比翼。
佩服瑶草 驻容色,舜日尧年欢无极。
注释
寒闺:寒冷的闺房。
昼寝:白天睡觉。
罗幌:有稀孔的丝织品制造的帷帐帘幌。
婉容:婉约的容颜。和顺的仪容。
丽心:美丽的心。
长相知:长久的相互知音。
誓不移:誓言不变不移动。
拂面:拂拭面庞。施:施行。施展。
夜白纻
秦筝齐瑟燕赵女,一朝得意心相许。
明月如规方袭予,夜长未央歌白纻。
翡翠 羣飞飞不息,愿在云间长比翼。
佩服瑶草 驻容色,舜日尧年欢无极。
注释
秦筝:古秦地(今陕西一带)的一种弦乐器。似瑟,五弦十三柱。传为秦蒙恬所造,故名。
齐瑟:齐地的古瑟。瑟,弦乐器,似琴。长近三米,古有五十根弦,后为二十五根或十六根弦,平放演奏。
燕赵女:燕赵两地的舞女。因乐府礼乐而出名。赵地邯郸是乐府礼乐的起源地。
一朝:某个早晨。某天。
得意:犹得志。称心,满意。今亦指骄傲自满,沾沾自喜。
心相许:爱心相互许给对方。如规:如同圆规一样圆。
方袭予:方才触及于我。刚照到我身上。“芳菲菲兮袭予”。
未央:未过中央。未半。无边无际。
白纻:亦作“白苎”。白色的苎麻。指白紵所织的夏布。乐府吴舞曲名。曹魏以后合并杂舞,白纻舞并入巾舞。几乎成为巾舞的代名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