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母亲99周年寿辰
母亲99周年诞辰日到了,她临终时镇静的目光,又一次显现在我的脑海之中。
2002年3月1日,母亲自觉呼吸困难,腿肿更加严重了。我设法买了一个小氧气瓶,以备在憋气太甚时用。8日下午,她突然觉得喘不上气来,像拉风箱一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喉咙里呼噜呼噜地响,估计是有痰。我问她:是否叫120来,她摇头。母亲是一个个性极强的人,只能依她。这一晚,每隔一小时,我和哥哥就把她扶坐起来,拍背,让她把痰吐出来。她已半昏迷,本能地向后仰,每次我和哥哥都得竭尽全力。凌晨我筋疲力尽昏睡过去,母亲已经尿失禁,哥哥摸着黑给她换身下的垫子。早晨我清醒过来,不敢睁开眼睛,不知道会看见怎样的情景。良久,我才睁眼,看到她暂时离开了死亡线。
我去医院给她办理了家庭病床。医生说她是心力衰竭,肺里已有积水。调整了用药后,像那天夜间的发作,持续时间不那么长了,有了间隔。我给舅舅打了电话,他很快就来信详细介绍治疗和用药方法。
就在这时,哥哥却犯病了(他以前得过精神分裂症,那时还在吃药),大吵大闹,大声喊叫着,不肯睡觉。面对这样两个病人,我觉得好像是一个伟人,一个救世主!万般无奈,为了排解忧愁,随手拿了一张光盘放进CD机里,正巧是《禅院钟声》,随着悠扬的音乐旋律,哥哥居然慢慢地安静下来了。
母亲的病情起色不大,直到五月初,才稍有好转。
这两个月我是半个大夫,整个护士,整个保姆,熬药、喂药、护理、记录病历、做饭、喂饭、洗衣、打扫卫生,24小时全天候。两个月没有脱衣服睡觉,没有洗澡。由于母亲除了心脏病,还有糖尿病和高血压,她只有一个肾,治疗时必须综合考虑。我买了许多书籍,临时抱佛脚,学以致用;结合舅舅的提示,配合大夫调整治疗方案,用中药补充西药。哥哥不发病了,能买点东西,帮一些忙。四月底,母亲提出找一个计时工,来半天,做饭。五月初,又找了一个护工,和我一起,轮流值班,一人12小时,夜班、白班一周一倒。这时的我变成了半个大夫,半个护士,半个保姆,只不过能每隔7天睡7天好觉。我几次因劳累心动过缓,造成脑供血不足,晕倒在床。这是生孩子时落下的病根,现在还时有发生。
家庭病床的大夫尽职尽责,他们每天来一次。我们不计算花钱多少,尽可能让她得到最好的治疗,同时在生活上也尽量让她舒服,感受亲情的温馨。关于遗产问题,一个字也没有谈起过。一贯个性倔强的母亲出奇地配合。临近生命的尽头,人总会强烈地留恋生命和眷恋亲人。但是这些努力,都阻挡不了死神的降临,8月31日,母亲终于走完了她91年7个月的生命历程,她的目光里充满着爱抚和期盼,平静地看着我,默默地走了。
我没有流泪,我已流不出泪了!
8年来,这些经历像电影一样,时时萦绕在我的脑海中。尽管我没能挽留住母亲的生命,我仍然感到欣慰,感到幸福,感谢上天给我这样一个机会,能在母亲身边,这么亲近地度过180天。
我已竭尽全力,没有留下丝毫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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