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有同学问我《暗香》大结局中程远和伍月相视一笑是什么含义？是不是不能单纯地表示他们在一起或者没在一起？今天我们在这里来解读一下。

那么程远这一笑我们应该怎样来分析？是不是只站在程远的角度来分析呢？还是也要站在周围人的角度来分析？还是也要站在整部剧的角度来分析？程远这一笑作为片中的一个镜头，那么是不是仅仅就是一个镜头而已呢？这些都是我们作为一个认真的观众所需要思考的问题。一个电视剧的优劣要依靠什么来作为评判标准呢？答：靠剧本。演员表演的评判靠剧本，剧本写得好坏与否还是靠剧本。琢磨透了剧本，你就会知道演员为什么要这样来表演，你就会知道这个情节的设置有什么高明之处，有什么隐含意义。《暗香》播出的时候很多观众提出了影片中他们认为的硬伤和不合理之处，后来我给他们通过剧本进行分析都得到了解决，有的时候你可能是忽略了影片中的细节，因此有的地方看不懂了，不过没关系，多看几遍问题就迎刃而解。很多观众喜欢只看开头和结尾的观影方式，就像老师看学生的作文一样，大部分电视剧这样来看当然是没有问题。但是，《暗香》是个特例，所以就要费些脑子了。

《暗香》采用开放式结局，程远和伍月相互对视一笑，这一笑感动了无数的人，有一位暗香迷对这个镜头曾经给予了这样的评价【程远最后的微笑堪称是世界上最温柔最温暖最美丽的微笑，而这一能驱散所有阴霾照亮每个人心灵的笑容只有善良单纯正直的黄晓明能赋予】。所以，对于程远这一笑，我们不应该只看到镜头本身。程远把照相机从眼前拉开，我们可以从程远的眼睛里看到惊喜，而这种惊喜显然是久别之后的惊喜。因为程远不是刻意来鸟巢找伍月的，他是来找纪先生的，他没想到会突然遇到伍月一家，所以他才惊喜。也许有的同学会问：“你怎么知道程远是来找纪先生的呢？程远又没说。”这个电视里虽然没说，但是你可以看，可以找线索。在伍月一家出现之前，演了一段程远和纪先生边走边聊的情节，这个情节就表明了程远是来找纪先生的，而不是来找伍月的。假如程远是来找伍月的话，他就不会单独跟纪先生在一起，他或许会跟伍月一家在一起，也或许会跟伍月单独在一起，这些都有可能。其实即使程远和伍月一起散步，也只能说存在爱情象征的一种可能性，这要依靠具体的谈话内容来判断。而程远和纪先生的携手散步，则只可能代表中国大陆和金蝉岛。所以，从程远两个人的散步我们可以得出结论：程远不是来北京找伍月的。其次，我们从程远认出伍月之后的眼神可以判断出，程远和伍月应该很久都没有见面了，所以见面后才会如此地吃惊。下面我们换一种方式想，假如程远和伍月这几年都在不断见面，碰到后会是怎样的情形呢？那肯定会说：“呦，巧了！又碰上了，你们怎么也来看放烟花？”总之，是会寒暄几句什么的，而不是见面之后的这种“震惊”和“激动”。当深爱的两个人长久没有见面，而且彼此都在想念着对方，突然见面之后就是这种脉脉相望、无言以对的情景，因为一切都在不言中了，一切都已经无法用语言来表达了。只有激动，激动，再激动！熟悉《神雕》的朋友都知道，杨过苦苦等了小龙女十六年，最后在绝情谷底的深潭中相会，那种久未见面的场景是非常感人的，书中这样写道：【杨过霍地回身，之见身前盈盈站着一个褐衫女子，雪肤依然，花貌如昨，正是十六年来他日思夜想、魂牵梦绕的小龙女。两人呆立半饷，“啊”的一生轻呼，搂抱在一起。燕燕轻盈，莺莺娇软，是耶非耶？是真是幻？过了良久，杨过才放声大哭（后面省略不抄）】那么我们不妨看这段文字来体会一下久未见面的深爱的两人突然相逢之后的惊喜和激动的心情，《神雕》中的杨过和小龙女见面后也是这种“呆立半饷”“过了良久，杨过才放声大哭”的场面。所以，《暗香》和《神雕》中的人物们在见面之后“呆立不动”这一行为可算是如出一辙，因此也可以证明程远和伍月是很久没有见面的。第三，我们可以判断出远月两人心里彼此都还装着对方。为什么这样判断？因为照相之前伍爸爸说过这样一句话：“月儿，到了南非可不许再去南非找男朋友啊。”这句话说明伍月目前为止还没找过男朋友，说明在她心里任何人都无法和程远相比，说明伍月心里还装着程远。而程远呢，他看到伍月之后是那么腼腆、那么害羞的表情流露，说明程远的心理也还装着伍月。因此，他们彼此心里都还装着对方。程远的那一笑，从爱情方面我们可以归结为一句话“虽然程远没有来北京找过伍月，他们两个人也久未见面，但是彼此还深爱着对方”。

程远最后的那一笑仿佛是阳光洒满大地，让一切释然，而他们之间的感情也随之而得到升华。“爱一个人就要拥有一个人吗？”这是当皮皮提出让远月结婚的建议之时，伍月所给予的答复。皮皮含泪拔掉丽达的氧气管，证明了皮皮这个男子汉的心只属于哪怕是植物人的费丽达。李克金用生命诠释了对伍月的爱毫不虚假。亲人的逐一离去使远月深深体会到了他们所需要“继续肩负的责任”和“亲人们的遗愿”，所以在这种担负下他们不得不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爱情了。伍月说：“他现在的责任远远大于他的各人情感”，这是伍月选择放手的根本原因，那么睿智的程远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呢？因此我说，他们对彼此的爱是一种“深沉的爱，包容的爱，广博的爱”，尽管爱的痛苦，但是爱得也悲壮。如果说生离死别的爱是一种悲壮，那么遥远相望的隐忍更是一种宏大，区别在于前者只牺牲自己，而后者是为了众人而牺牲自己，孰轻孰重，一目了然。两人相视一笑只知道：“哦，你来了，我也来了，你还是这样爱着我，我也仍旧这样爱着你，我们因责任走到一起，也会为责任共同肩负，我们的责任远远大于彼此的情感，这个我们彼此都知道的”，就是这样。

中国人对爱情的表达方式往往是含蓄的，不像西方人那么直接，这是文明长时间发展的产物，文明经历的过程越多，则感情表现得就越为复杂。唐代的诗歌以抒情为主，而到了宋代就出现了推理的思维方式。所以电视剧《暗香》中程远和伍月的爱情观，在其背后也沉淀着厚重的华夏文明，所以远月之间的这种“含蓄”是理所当然且顺其自然的。《暗香》中并没有吻戏的出现，就是因为在这样厚重的大背景面前，直接性的肉体接触只会使爱情的表达显得苍白而无力、空洞而单薄。这就是华夏传统文化的妙处，所以说《暗香》的外皮虽然是现代剧，但是它的内核却蕴藏着浓郁的中国传统文化特色。

下面说关于“道”的问题，也就是我们平时所说的“天下大道”，也是《暗香》这部电视剧最深层次的含义。我们首先来看看什么叫做“道”？在老子的《道德经》中有这样一段话：【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夫物芸芸，各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这段话什么意思呢？就是：达到被动性的最极致，紧紧地守住宁静的基础。万物形成，然后进入活动，我关照着他们退回到静止状态。就好像植物茂盛地成长，然后又回到它所生长的根部（泥土）。回到根部就是静止，它被称为回到一个人的命。回到一个人的命就是找到永恒的道，知道永恒的道就是成道。不知道永恒的道就会招致灾难。

它这里面所说的‘活动’和‘守静’是一攻一守的状态，活动是攻，守静是守，动静交替，攻守交替，当然也就是阴阳交替。对其他事物的追求、获得属于攻，对侵犯者的防范、对自己本有东西的保护是就守。下面我们来分析下程远在《暗香》中的“攻”和“守”：对伍月的爱情追求是攻，对父亲死因的调查是攻，对境外走私的干涉是攻，对程式的强行挂牌上市是攻，当一个人长期处于进攻的状态的时候他是阵地空虚，所以在最开始的时候程远是屡战屡败，因为他违背了“道”，攻守不平衡了。虽然七叔公给他教导过“一杆一杆连着打，绝不能一杆进洞”的高尔夫球技法，可惜程远并没有听进去。于是，从后面开始程远转攻为守了。对伍月的放手是守，因为他开始能理解伍爸伍妈的担忧，把远洋航运公司过渡到皮皮名下是守，供养七叔公的排位是守，对丽达作空盛天国际的行为予以原谅也是守，所以在后半部分的程远是屡战屡胜，因为他懂得了“道”。懂得了道就获得了真正的智慧，这种智慧已经不是华尔街神童的小聪明了，所以我们说程远长大了。而反观那些违背了大道的人呢？马奎那一直想吞并程式，最后却落得什么下场？他是一直在进攻的。费先生想吞并吉满金矿是什么下场？他也是一直在进攻。财叔这个想偷油吃的小耗子就更不用说了。【这些违背了“道”的人都没有好的结果，这就是《暗香》想告诉我们的道理啊】。现代人总是在寻求着“获得”，从来不曾想起“给予”“养息”，所以在索取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后，灾难就随之而来了，这就是《道德经》中所说的“不知常，妄做凶。”不知道永恒的道，不知道攻守相结合，不知道舍得，不知道阴阳平衡，不知道动静结合，就会招致灾难了。

在游艇上程远和皮皮给丽达撒骨灰的时候，皮皮这样说：“金蝉岛还是这么美，不知道几百年前的金蝉岛跟现在有什么不同。”这句台词非常漂亮！皮皮其实就是说：没什么不同啦，死得人实在是太多了，几百年前也是这样，金蝉岛在一片斗争中渡过，就像我和舅舅这一代，幸好现在我们懂得了永恒的道，但愿灾难到此为止。但是代价是惨痛的，虽然斗争胜利了，现在的我真是感觉无限悲怆。我想，程远也是如此的心情吧。

而程远和伍月的相视一笑，其实就是在说“这个永恒的道”我们彼此都明白了。所以他们放弃了爱情的追求，背负沧桑，去完成他们的使命。这就是《暗香》之所以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