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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池肉林”与“贵妃醉酒”

(2007-09-12 12: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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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文/历史

分类: 画家村
 

“酒池肉林”与“贵妃醉酒”

 

   “一杯花作合,两盏色媒人。”[①]“酒”就是与“色”一起被载入中国史册的,《史记·殷本纪》中,“(帝纣)好酒淫乐,嬖于妇人。爱妲己,妲己之言是从。……大聚乐戏于沙丘,以酒为池,悬肉为林,使男女倮相逐其间,为长夜之饮。”

 

    从太史公写下第一个“酒”字起,“酒”与“色”就不离不即。但比起阿汤哥和妮可·基德曼在《大开眼戒》(《Eyes Wide Shut》)中的上流派对来,“酒池肉林”显得有些创意不足,但就是这样一个稍显拙劣的“人体秀”,经太史公的寥寥数笔就把殷纣永远钉牢在泱泱中华的耻辱柱上。

 

    如果没有后来所谓的“炮格之刑”,我想已经见识过SM以及各种情色影像的我辈,对于殷纣的某些酒色行为,早已丧失掉指手画脚乃至口诛笔伐的冲动、信心和勇气了。当然,代殷而立的周初统治者,是不会放过一个绝佳的公关题材的。

 

    西周初年,周公旦作《酒诰》,这也是中国历史上的第一个禁酒令,其中,更是对殷纣荒于酒,以至于亡国的行径盖棺论定,“惟荒腆于酒,不惟自息而逸。厥心疾恨,不克畏死。辜在商邑,越殷国灭无罹。……庶群自酒,腥闻在上,故天降丧于殷,惟逸,天非虐,惟民自速辜。”

 

    其实,惯于在故纸堆里翻检些民族自信心的国人,还可以将“酒”的历史追溯到更为悠远的过去,《战国策·魏策》里有如下的记述,“昔者,帝女令仪狄作酒而美,进之禹,禹饮而甘之,遂疏仪狄,绝旨酒。曰:‘后世必有以酒亡其国者。’”

 

    果不其然,殷纣就很不幸地被大禹言中了,成为“以酒亡国”的第一个活标本。殷纣作为史上暴君的名分怕是如何言说都不足为过的,但殷究竟是以酒,还是因色而亡,就连周王室内部也颇有些言不由衷、前后不一的表述。

 

    当初,周武王兴师伐纣,在盟津大会诸侯,并作《太誓》,其中写道,“今殷王纣乃用其妇人之言,自绝于天,毁坏其三正,离帿其王父母弟,乃断弃其先祖之乐,乃为淫声,用变乱正声,怡说妇人。故今予发维共行天罚。”

 

 

    其实,对于武王伐纣正当性或者说合法性的质疑,历史上就从未间断过,以“宗周”自诩的孔子以及史学家司马迁都曾经借伯夷、叔齐之口,一吐为快,尽管这种旁敲侧击、指桑骂槐的策略有失厚道,而汉初景帝时,儒生辕固生与黄生等还为此争论不休,以至于不得不搬出汉高祖刘邦代秦的合法性来终止这场争论。

 

    《史记"伯夷列传第一》中记载,殷汤的诸侯孤竹君有两个儿子,一个叫伯夷,一个叫叔齐,根据伯、仲、叔、季的长幼排序推测,伯夷可能是老大,叔齐是老三,孤竹君打算让叔齐继位,但孤竹君死后,叔齐要让位给伯夷,伯夷便执意不肯,留下一句话——“这是父亲的意思,我不能取而代之”——后,就离家出走了。

 

    结果,叔齐也不忍继位,于是,老二就坐享其成,做了孤竹国的国君。当时,听说周文王善养老,伯夷、叔齐就打算投奔周文王,但命运不济,兄弟俩赶到时,周文王已经死了,继位的周武王正准备伐纣大计,于是,伯夷、叔齐拦住马头,力谏武王,“以臣弑君,是不仁。”此话恰好击中武王要害,如果不是姜太公发话,这哥俩性命难保。

 

    后来,武王伐灭殷乱,天下已经是周王室的天下了,伯夷、叔齐兄弟却耻于做周的顺民,并抱定不食周粟的决心,隐居于首阳山,日以采薇果腹,终至于饿死于首阳山,兄弟俩临死前留下一段绝唱,“登彼西山兮,采其薇矣。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神农、虞、夏忽焉莫兮,我安适归矣?于嗟徂兮,命之衰矣!”

 

    武王克殷后,封殷纣子武庚禄父,继续统治殷遗民,并安排自己的弟弟管叔鲜、蔡叔度“辅佐”禄父治理殷民,但武王死后,禄父与管、蔡作乱,而被周公诛杀,随后又立微子于宋,而孔子就是宋微子的后来,也就是殷之子孙,因此,孔子对于灭殷的周武王显然是颇有腹诽的。

 

    对此,苏轼在《武王非圣人》一文中,坦诚相见,扯下孔子、司马迁加在周武王的遮羞布:

 

    昔孔子盖罪汤、武,顾自以为殷之子孙而周人也,故不敢,然数致意焉,曰:大哉,巍巍乎,尧、舜也!“禹,吾无间然”。其不足于汤、武也亦明矣,曰:“武尽美矣,未尽善也。”又曰:“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德,其可谓至德也已矣。”伯夷、叔齐之于武王也,盖谓之弑君,至耻之不食其粟,而孔子予之,其罪武王也甚矣。[②]

 

    可以想见,诸如此类的质疑,显然无可避免,而周初统治者,一方面,要为武王伐纣的正当性做辩护,另一方面,还要抑制下一个“武王”,稳固周王室的政权和统治,在这样的背景下,一个最符合逻辑的策略便是揭示被推翻者——殷纣——统治的“非法性”,当然,“妖魔化”殷纣无疑也是题中之义,而“酒”与“色”就成为当时最具“效益”的标签和道具。

 

    当然,以“酒”、“色”误国的帝王,历史上从未绝迹过,如后世的唐明皇。尽管如此,但古往今来,恐怕也从未有哪一个帝王和后妃,遭遇过殷纣和妲己这样的编排,而李太白也曾有“妲己灭纣,褒女惑周”[③]的诗句。一个妇孺皆知的版本是这样的,妲己被诬为“妖“,而杨玉环则被奉为”仙“。当然,前者成名于《封神演义》,后者得益于《长恨歌(传)》,以及后来的《长生殿》。

 

    妲己以酒色惑主,但《史记·殷本纪》语焉不详。对于杨贵妃,即使不求助于《杨太真外传》之类的野史逸事,正史新、旧唐书里也比比皆是,而白居易的描述更是深入人心,“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终至于招来“安史之乱”大祸,“渔阳鞞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④]

 

    京剧大师梅兰芳先生的《贵妃醉酒》,更是将一个善妒、使性、好酒的杨贵妃刻画地栩栩如生,但就是这样一个让开元盛世毁于一旦的尤物,自缢于马嵬后,竟被陈鸿(《长恨歌传》)、白居易、元稹(《连昌宫词》)等文人、骚客不遗余力地浓墨重彩出一个羽化成仙的太真妃来,甚至于不惜“伪造”杨玉环的“处女膜”。

 

    宋人罗大经扮演了那个指出“皇帝的新装“的”少年“。“桂折秋风露折兰,千花无朵可天颜。寿王不忍金宫冷,独献君王一玉环。”[⑤]但白乐天《长恨歌》云:“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一言以蔽之,白居易“为尊者讳也“。[⑥]

 

    众所周知,武惠妃去世后,尽管后宫佳丽上千,但唐明皇却找不到一个中意的,这时候有人告诉他,寿王妃杨氏美艳不可方物,乃“令妃自以其意乞为女官”,后来潜纳宫中,是为杨贵妃,而唐明皇为安慰儿子寿王,又为他娶了韦昭训的女儿。显然,李商隐才是寿王的知音,“龙池赐酒敞云屏,羯鼓声高众乐停。夜半宴归宫漏水,薛王沉醉寿王醒。”[⑦]

 

    苏轼说:“自是学者以汤、武为圣人之正若当然者,皆孔氏之罪人也。使当时有良史如董狐者,南巢之事必以叛书,牧野之事必以弑书。而汤、武仁人也,必将为法受恶。”史家的“春秋笔法”与儒家“为尊者讳”,从来就是一个悖论。

 

    断言司马迁象白居易一样,借重构殷纣酒色乱国,来为周公制礼作乐辩护,无疑是武断的,也是不负责任的,但就像后世人对于妲己——“色”——的“妖魔化”一样,无论是周公《酒诰》,还是《史记·殷本纪》中对于殷纣“以酒亡国”的断语,都是“酒”这个单纯的字眼所无法承受之“重”。

 

    也许,下面一首诗,可以作为对此最有效的回答,“吴王从骄佚,天产西施出。岂徒伐一人,所希救群物。良由上天意,恶盈戒奢侈。不独破吴国,不独生越水。在周名褒姒,在纣名妲己。变化本多涂,生杀亦如此。君王政不修,立地生西子。”[⑧]

 



[①] 《脂砚斋重评石头记》。

[②] 《东坡志林》。

[③] 《雪谗诗赠友人》。

[④] 《长恨歌》。

[⑤] 《题武惠妃传》。

[⑥] 《鹤林玉露》。

[⑧] 《西施》(苏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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