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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死刑犯的自述(续)

(2006-04-03 20:49:49)
分类: 窃书不能算偷

以下仍转自曹荭的博客:

“给你块日头,怕你烫着;给你块月亮,怕你嫌凉”,这两句话十一年前听到后就一直被我念叨,是长这么大听过最煽情的歌词了,远胜过“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学会了以后屡屡用来打动我的同路人(比如今天下午就说给贺老师,老鹤动容。)

这首名叫《庄稼汉》的歌救过李敏的命,最后又送李敏上了刑场。

李敏是贵州山区的少数民族,自幼能歌善舞,走出大山前,还在歌舞厅打过工,听负责这个案子的公安讲,从押她回来的那天起,她的歌声就没有断过,忧伤、思念都能找到合适的歌来表达。在临刑当天接受我采访的时候,她最后一次唱起了《庄稼汉》,虽然没说明唱给谁听,但从她迷离的眼神猜测,或许是唱给关在不远处男监的罗勇--她患难中结识的生死情人。临刑当天也采访了罗勇,那是个浓眉大眼的帅小伙儿,采访结束的20分钟后俩人共赴黄泉。(他俩的故事后面再说。)



死刑犯的临终托付(三)--被卖



第二天,我想到了死,但他们看得很严,乔生警告:有人来领的时候,问什么答什么,如果乱说乱闹,决不会有好下场!大约11点,来了几个村里人,嘀咕了一气就把立群带走了,我与她抱头痛哭,含泪分手。她走后,我一个人更害怕了,要是真能把我早点卖出去,跟人家好好说说情,也许还有生路。可不知为什么,等到天黑也没把我卖掉。------(注:对不起各位读者,尽管昨夜李敏没有托梦责怪,我也无力将这一段登出,世间“残忍”二字莫过于此。)

我的泪已经干了,不哭也不闹,任凭他们摆布。晚上,他们把我带出村子,上了一辆拖拉机,颠颠簸簸来到另一个村子,他们把我交给一个女人就匆匆走了。这个女人是当地的二道贩子,她说:我要听话就给找个好人家,要不就嫁个老头。我心如死灰巴不得赶紧卖出去。不一会儿,来了一个男青年,20多岁的样子,看他面孔不可怕,但是他没看上我,因为几天来我被他们折磨得死气沉沉,浑身上下又脏又乱。他转身走了出去,在门外与女人贩子嘀咕,我当时心想:怎么办?这个小伙子挺好的,要是真嫁个老头,就更没希望了。不行!我得想办法让他把我带走,于是我就开始唱歌:

"搬一块太阳送给你怕你嫌烫,搬一块月亮送给你怕你嫌凉,---"

唱到这儿,他走了进来,问我是什么地方人,愿不愿意跟他走?他还告诉我,他很喜欢我唱歌,跟上他很合适。谈了几句他就用自行车带上我走了,后来知道他叫胡波,家在河间市的一个村子,我的身价是3300元。

来到胡波家,他妈见面就说:"以后你就是我家人了,要是有什么不安份想法,先死了心!"我一听心都碎了,泪流满面,苦苦哀求他们放过我,将来会报答他们的大恩大德。这时胡波说话了:"你不用哭,眼泪是你们女人最好的武器,我已经看得多了。早知你是这样,我就不要你了,现在你生是我家人,死也是我家的鬼,你就认了吧!"当天晚上,我对胡波说,我已经被人贩子强奸了,你这样把我买下,不觉得脸上无光吗?他一听,气得脸色铁青,……可怜我刚离虎口又入狼窝,妈妈,你听见我的呼喊了吗?我好苦啊!什么时候才是尽头,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呀?是我不听亲人的话,才落到今天的地步,我是自讨苦吃,苍天啊,你可怜可怜我吧!

以后许多天,我不吃不喝、不说不答,一心想着逃出去。他们全家像防小偷一样看着我,大门上着锁,连上厕所都派人盯着。这样过了20多天,乘他妈上厕所的机会翻墙跳出院子。但老天不开眼,脚刚落地,就被他大哥看见,一把揪住我拖回家来,一边骂一边打。胡波回来也跟他们全家一起打,直到打昏过去,用水浇醒后把我关了起来。我站在窗前,夜是那样深沉,颗颗繁星也是那般凄凄切切,这个时候有谁会在乎我的存在呢?以后,我又出逃过好几次,每次都不成功,被抓回来就是一顿痛打,身上的伤就没断过。每当挨打的时候,我就想着骗我的那些人,暗下决心,有朝一日定把他们千刀万剐!

记得有一次出逃是在中秋节的晚上,看到电视上唱"万家团圆是我的心愿"时,我再也忍不住了,心如刀绞,就象疯了一般一头向门外冲去。结果又挨了一顿打。打的时候,好多人在他家看热闹,村支书也在,但是全都无动于衷,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句话,反都帮着他们骂我。那时我的心彻底凉了,对谁都失去了信心,对什么也不相信了,"天下乌鸦一般黑!"一切全得靠自己,仇恨的种子在我心中发芽、生根!(待续)

在整个采访过程中,李敏的冷静超乎想象,只有说到被胡家抓回来毒打,周围的村民围观不语时,她的脸扭曲了,她说如果当时有人站出来说一句话,也许就不会绝望,也许就不会有以后的一系列犯罪。

"小时候我看到一只小毛虫死了,一队队的蚂蚁会把它整个抬走,埋进土里,可我死了谁会知道呢?父母能找到我吗?我的魂能回到家乡吗?!"

曾经的李敏是聪明而自信的,在家乡被家人宠着(因为身体不好,六个哥姐从不让她下地干活),虽然不是很富裕,但也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愁苦。离开家乡以后的半年时间,20岁的李敏失去了一切,从对外面世界充满向往,到最后完全绝望,她活着的目标只有一个:复仇!
  

死刑犯的临终托付(四)--出逃



这以后,我冷静下来,知道要想逃出去就必须先把胡家哄好,硬顶不行就来软的。于是我向他们赔礼道歉,主动做饭,表示从今以后老老实实过日子,再也不跑了。他们以为我被打怕了,也就由我干一些杂活,看得也不象以前那样紧了。

1991年冬天的一个晚上,天下着大雪,我终于跑了出来,在大野地里,我没头没脑地跑着,分不清东南西北,脸被冻得麻木了,双手双脚失去了知觉。我跑呀跑呀,后来实在没了力气,来到一座桥上,就想干脆一死了之。我心一横就住桥下跳,没想到衣服被桥栏挂住了,回念一想,也许是老天不让我死,要死也不能死在异地他乡!小时候我看到一只小毛虫死了,一队队的蚂蚁会把它整个抬走,埋进土里,可我死了谁会知道呢?父母能找到我吗?我的魂能回到家乡吗?!

这样一想,我坚强起来,一步一步地挪动着,终于走到一个村子。在村头住的一个妇女正在洗衣服,我跑过去向她求救,她见我浑身发抖、可怜兮兮的样子,急忙让我进屋。不久,她丈夫回来了,我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他们连夜把我送到她娘家藏起来,后来我自己买了车票,回到了北京。

  我被骗卖的艰苦岁月、痛不欲生的艰难经历终于结束了。



作为一个女性记者,在李敏的整个叙述过程中,心情一直纠葛着无法放松,跟着她从贵州到北京、从北京到河北、再从河北回到北京,直到这个时候才能感觉到一丝舒缓,不由自主长叹出声。后面接下来如果---,这个如果只能由李敏自己来填空,在这个十字路口,她却把自己引向了另一个方向。


  回北京后,当晚在北京站候车室熬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就去车站广埸和劳务市埸寻找骗我的仇人。很巧,下午在地铁门前碰上黑汉,我问他:"你还认识我吗?!"他吃了一惊,很快就冷静下来,说:"我知道你迟早会跑回来的,但你不敢告我们,我们这伙人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你的身份证还在乔生手里,我被抓了,你们全家也都完了!"我一听,决定先把东西要回来,他说都在乔生手里,让我跟他回旅馆去拿。我一想,这里是北京,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就跟他走了。到了刘家窑旅馆,黑汉说乔生晚上回来,让我等着。到了晚上,乔生还不回来,黑汉就说他肯定是下乡了,反正你也没地方可去,干脆就在这里住着等。一连住了好几天,见了好几个人贩子,就是不见乔生的影子。这期间,我整个人都变麻木了,什么也不想,也不去找工作,就一门心思等着乔生回来,他一天不回来,我就顺其自然地等下去。

    住了几天,黑汉的老婆邬大华从广州回来了,她一见我就很不高兴,千方百计想撵我走。我也生气地把黑汉他们干的事讲了,说不要欺人太甚,东西不还给我,我就不走!后来邬大华让我跟他们一起干。我不同意,她就对我讲了好多社会上的经验和见识,从她的谈话中,我了解到这是一个非常狠的女人。

一天,她让我跟她一起去劳务市埸骗人,起初我不同意,但经不住他们一伙人劝,就去了。刚到劳务市埸,邬大华就让我去骗一个单身女孩,还教我如何如何。但那女孩看我一眼,理都不理我,这使邬大华很失望。她让我先回了旅馆,不久她就带回一个女孩子,这以后我在他们那儿就充当了一个"洗衣机"的角色。一天,邬大华又骗回两个女的,黑汉带着去河北卖,但几天后又带了回来,原来这两个女孩闹死闹活不同意,买主一来就大哭大叫,没人敢买。黑汉怕把事情闹大,让邬大华拿钱把两个女孩打发走了。到了夜里1点多钟,警察包围了旅馆,把我们全都带到了崇文门派出所,原来是那两个女孩报了案。第二天,我们女的被放了出来,当时我身上还有20多元钱,买了一张站台票,上了开往贵阳的火车。(待续)


总想找个理由放弃回忆,因为亲眼目睹过李敏的生与死。每当夜深人静,独自面对那个因为被伤害而迷失的灵魂,真的分不清是该怜还是该恨。
"小时候看到一只小毛虫死了,一队队的蚂蚁会把它整个抬走,埋进土里,可我死了谁会知道呢?父母能找到我吗?我的魂能回到家乡吗?!"
走了11年,找到回家的路了吗?
回吧!尽管已是带罪之身,只有回到家,才能回到原初的你--父母身边的乖女儿,哥姐调皮的小妹妹。
在Blog上这样描述李敏,的确有点儿“妇人之仁”,算是对当年在CCTV“正义化身”的一个补充和平衡吧。有理由为每一个行为找到合理注解,即便是多么令人发指、匪夷所思的犯罪。至今还记得,采访中,李敏抬起眼睛望着天空:"也许这是天注定的,如果那些兔子不死……"是呀,生活中的确有太多太多的"如果",关键是如何选择。



死刑犯的临终托付(五)



    回到家中,舅舅全家高兴得问长问短,表姐还问我挣了多少钱,给她们带了什么礼物。我哑口无言,满脸通红,躺到床上后我伤心地大哭一埸,自己受了这么多苦,能向谁倾吐呢?(直到现在,这段带血的遭遇我从没对任何人讲过)。我常常独自发呆,目光凄凄楚楚,舅舅他们看出了我的变化,为了让我分心,给我联系了一些长毛兔来养。他说以后你就在家养兔,哪儿也不要去了。春节过后,我正儿八经养起兔子来,那些雪白的小兔活泼可爱,使我精神上好了许多。但伤心的事又发生了,由于不懂技术,小兔们开始一只只死掉,打针吃药都不管用,我看着它们,放声大哭。

  1992年4月,兔子死光了,我在家中闲得难受,于是又一次去了北京。到北京的第二天就到一家餐厅当了服务员。没事的时候就去劳务市埸玩。那里聚集着五花八门的人,有地痞、小偷、诈骗的、人贩子、卖淫的等等,尽管如此,还是吸引了大批打工仔打工妹。

这一天,我又来到那里,一个男孩走来问我是不是找工作,因为有了上次的教训,我没有上他的当。但他紧缠着我不放,还去把他们老板叫了来,那老板走来,原来是以前在黑汉那儿见过面的刘华斋,他问了一些其他情况,然后就让我去他们住的地方玩。犹豫了一下,我还是随他们走了,他们住在西八间房,那里聚集着好大一伙人,都在玩麻将。刘华斋告诉我,这些都是他的手下,一边捡垃圾一边干拐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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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一起在西八间房住了一段时间,到了6月份,一个叫刘林(团伙首犯,被判死刑)的来把我叫走,让我们跟着他一起干,还说我和周华配合起来,没什么可怕的,还教我如何去骗,骗回来又怎么办等等。就这样,我就算正式成了他们当中的一员。

第二天,我和周华去了劳务市埸,周华向我暗示一个单身女孩,让我上前答话。我的心一直跳个不停,走上前问那女孩:"唉,你是不是找活儿的?"她反问:"你是干什么的?"我说:"我替老板找人搞服装生意,你想不想去?"她还是对我半信半疑。周华见状走过来,先是和那女孩打招呼,然后就认老乡,用四川话交谈,我也跟她一唱一合,终于把那女孩骗到了刘家窑。刘林很热情地接待了她,第二天就把她带着去了山西。他们一走,我就哭开了,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干这种缺德的事,良心上非常不安。

周华走进来说:"你可真没出息,刚骗了一个就哭,你就不想想你当初被骗的时候,谁可怜过你?!现在这个时候,谁都没有良心!你哪来那么多的感情?!"今天,当我落得这样的下埸,想起那个女孩,好悔好悔,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跑出来……4天后,刘林他们从山西回来,分给我200元钱,我拿着钱的手在发抖,心在流血,这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换来的呀!刘林说,你以后不准这样,这样对你没好处!我看见他凶狠的目光,也就没说什么。以后的几天里,我们大吃大喝,花天酒地,就用这一个大活人的血肉四处疯狂。(待续)

原本是为了复仇,李敏却踏上了“拐人”的不归路。在此之前,她还是个善良的女孩子,在污水里浸泡得太久,终于失去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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