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后分到一家很不靠谱的单位。
单位的恶劣就不必再说了，但唯一的好处就是直接决定了我今后数十年的人生走向。
局音像处管全地区的录像厅，所有新来的录像片音像处都得过一遍，堂而皇之的说法就是审查，其实完全是以权谋私。领导们经常关着门审查毛片，然后假惺惺地划等级，好像自己是好莱坞电影审查委员会似的。人民群众的娱乐范围就这样被关起门来画地为牢。
也是在那时候，我第一次看了毛片。这事太精彩，以后再说。
因为近水楼台，我就经常插领导的空从音像处借大量港片看。当时单位分了我一个小院，与单位隔一道墙，后来我索性把墙打开了，把单位劐大的院子当成了我家的前院，基本上每天上班之后就是到音像处磨牙借香港录像片然后直接拿回家看。
音像处的成员大都是中年妇女，拿这事挺当回事。许多时候中年妇女们都拿录像带用来给更上级的领导送礼。
但什么事情也经不起琢磨。每天例行的借片难题后来被我轻易破解了。
那时候我还当摄影，有一次在山里拍戏，相当无聊，局里的司机每天没事就到稻田里弄螺蛳回来煮，我虽然吃不惯那种东西，但好歹丫有时候也会打几只野兔野鸡之类的野味，我就趁机和局里的司机用酒精打成了一片。
后来回家后，司机经常在值班时跑到我家喝酒。
那时候我很能喝酒，用老六儿的话说就是酒风浩荡。

司机经常跟随音像处到处查抄非法音像出版物。一天晚上我正要出门到旁边的烈士陵园溜达，刚好撞上司机开车回来，我就问他又有什么好片子？他说一大堆呢。我赶紧屁颠屁颠跟他上楼，果然一大堆。
我在一大堆武打三级片里看见了那盘《东邪西毒》。
我说这片子咋样？
丫说不咋样。打的不好，净说话了。
一般情况下，司机们区别一个片子好不好的标准就是打不打？脱不脱？就像我们小时候看电影的时候也问打不打一样。当然，那时候指的是打仗。
我一看导演是王家卫，就拿回家去看，结果可想而知。
我晕了。
真的晕了。
一个字，神。
谁说电影非得讲故事？
但这样的电影肯定司机不会去看的。不但电影，连录像片都不看。
这就理解为什么刘镇伟再去拍一个《东成西就》了。
一个伟大的导演背后总有一个不伟大的家伙给他擦屁股。刘镇伟就是给王家卫擦屁股的人，这个人后来拍出的《大话西游》被推崇为一代小资的经典，确实是阴差阳错到连刘镇伟和周星驰都诧异到肝颤，受宠若惊不知真伪，直到老六的书出来后两个家伙才半推半就地接受。

至于《东邪西毒》如何牛逼，大家现在比我门清儿。但在当时以录像片形式出现的年代，就连司机也是不屑一顾的。
当然，现在也没有多少司机喜欢。
后来我到了北京，又到电影院看了一遍，怎么也觉得不如录像带看着让人肝晕。
有时候，画质不好的片子反倒能震撼你。就像用自然光效，用DV拍出来的东西反而比高清显得更牛逼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