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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第一财经健康流言终结者居委会楼道 |
分类: 没有大事 |
“咦,停水了?”打开水龙头,倒没看见流水,只有一股股残留的空气,顺着管子突突的响。家添新丁,自然是用水大户。既要烹煮做饭,又要冲奶洗刷。没了水,真难办!
这幢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老公寓房,尽管普通老旧,但水、电、气还是充分保证的。若是有个变故,也会提前张贴通知出来。等了约莫半小时,水龙头依然空空,坐不住了。
至三楼住户,敲了小半天,门缝开了,两只头,一胖一瘦。我陈述原委,问他们家水龙头可好?那位瘦的答,我们家有水;那位胖的,也就是他儿子,又接茬道:“这个水供应,三楼以下是水泵直接供应,四楼以上靠楼顶水箱。”这位看面目颇像长久厮混宽带山的上海男人,解释的倒到位!
那么,我只有往五楼去了。之所以上下窜,只是为确证停水这事不单我家摊上了,是个集体事件。五楼的住户,我从未见过。小心翼翼的敲开门,一位奶奶站在保险门里面,用遥远却和缓的声音问我什么事。她怀里抱着一个物件,像是只猫,又仿佛只是靠垫。“哦,停水,我们家也没水。”
跑到物业,嗬,这里正忙的欢畅。还没等我说停水这事,保安便昂起头,伸了下脖子,算是指向十米开外的机房。听上去,机房里正轰隆作响,一两个工作人员正忙着检查管线。我说,“快点来水吧,我们家刚添宝宝,没水很麻烦。”我这一说,人堆里一位大妈搭上话了。“噢!你们家都生了呀。你是在XX医院工作对吧,你爱人在XX地工作对吧。生的男孩女孩?”
她的问题没有停的趋势,我只好抱以极简的答案。“要不,你到我们居委会接水吧?要不,我们给你送上去。你们家有装水的工具吧?”我倒不习惯组织的这种主动关怀,觉得异样别扭,像是要借送水探访一番。我连忙说,“还是不麻烦了,再等等吧。”
对于居委会,我倒没有过多的概念。我长在农村,那里只有村两委、支部书记、村长、民兵队长之类的差事,且基本上一年无事。与这小区的居委会打交道,第一次倒是登记住户信息,算是全面掌握这个有二十几幢楼号的小区,每一个露面,每一个门锁后面的住户信息。不过,对于居委会这位工作人员,竟对我家诸位人员信息记忆的如此清晰,我仍感诧异——组织不奖励这样的基层干部,一点都说不过去。
我想起几个月前的一件事。因为出版《健康流言终结者》的关系,第一财经的一档栏目要来家里采访。工作人员开着一辆比克商务车,车前盖上有第一财经的台标。当它驶入小区并准备继续沿着狭窄的过道拱进来时,却杀出一位居委会的工作人员。她们怕是没见过电视台的采访车进到小区,还说是要采访,但不知采访些什么。她就一直跟着,栏目组的记者解释原委后,仍不放心。最后,她跟着上了楼,推开我家门,向里面探望了一番,说是了解情况。
真有意思!
这就是我在上海生活居住的第一个小区。它十分普通,三联排的老公房,外面看着图黄土黄的;楼道狭窄,没有电梯,时常飘荡着一股陈腐的味道,许是每个楼面都有一户人家,要将厨房油烟排入楼道的关系吧。楼道像是久无人至的荒园,角落里泛着尘土,墙壁上走行着各式各样的管线,小广告也贴的满当。
你很少能在楼道里遇见别人,我猜不少人大清早就下楼买菜,随后就蜗居在家,再也不会出来动弹。房东曾说过,这个小区比较老,有很多老人居住,所以要保持安静,少些吵闹——我的确很少听到楼道里响起脚步声。
几个月前,每天我要很早出门上班,倒会碰到一些老人。他们拎着蔬菜,慢吞吞的抓着朱红的铁栏杆,一步一步往上爬。想想觉得要命,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通向五楼、六楼和七楼。他们通常都能听到我下楼的脚步声,早早的便将手从栏杆上松开,往后退却一步,然后慢慢抬起头,看看谁下楼了。我也总会步伐慢一些,与他们交汇“错车”时稳当一些。
与我家隔壁,只有一两次照面。最早的一次,是询问门禁密码;后来,大多是出入门时,正好在门口撞见。这户中年人家,只有夫妻两人,从来没见过别人进出过。我的观察经验告诉我,这户人家阴气浓重,妻管严可能性较大。不知道准不准,我只看到那位单薄的中年人,在厨房里叮当作响,不急不忙的。
有一天,Lp告诉我,这中年男会跳舞,让我颇为诧异。原来,最近楼下活动室内一群大妈与一个男人的故事里,那位男子就是我的邻居。十一前后,每晚下班,我总看见一群大妈与一个男人,对着电视机里的视频起舞。一般的,都是那群大妈在用姿势并不统一的肢体,来表述一种奋发和谐基调的舞蹈。那位男子,穿着白色练功服,总是站在角落里旁观着,一动不动。只有一回,我看到他与一位大妈搅和在一起,像是芭蕾舞里的动作,看上去挺像那么回事的。他们一直练呀练。为何过了十一国庆,他们还在练习呢?
这位中年男人会跳舞的事实,一直让我不得其解。我总是觉得,邻居家气场怪异。他的夫人出落得丰满白净,头发面容收拾的妥帖,裤子也是笔挺,出门总会挎一小包。走在街上,颇显贵太太面相。这男子倒像是提前打蔫的农作物,面黄肌瘦的,头发贴覆着,极少言语,眼睛里也看不出感情来。
一般的,女子体态丰盈,若非是中年不得不的发福,那便是具有一定意义的。有说法是,女子将自己变的壮实,其实有助于自己在家庭中领导地位的奠定,显得霸气凛然。不知道他们家如何?
楼下的住户,倒好说话。第一次打招呼,却是件尴尬事。某天,楼下阿姨上楼敲门,说是我们家马桶漏水了,他们家的卫生间棚顶滴答滴答的。赶紧让房东去问情况,原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历史遗留问题。也不算是滴答,大约只是有水印子罢了。这或许正是小区生态的一种。这样的方式,让你与他们发生了接触,一回生,二回熟。
楼下的阿姨闲不住。她大约每天六点起床,六点半前肯定做了不少活。至少,她家门前的上楼梯与下楼梯,都被他用拖把拖过一遍。每天早上六点半,当我下楼上班时,就会踩上这水没过、显得锃亮的水泥地。在Lp怀孕阶段,经常与这位阿姨撞见。阿姨总说,儿子总也不谈恋爱,不处对象,自己很喜欢小孩子,等我们生了,一定让她抱下过过瘾。他儿子我撞见过几回,生的高高的,显得虚胖,不能算壮,脸上还有些粉刺。乍看之下,像是混宽带山、用上海话打字的青年才俊。
小区通常是平静的,下午倒是例外。饶若在家,经常会听见各种红歌慢烧。这些歌曲的旋律,我十分熟悉,可串烧在一起后,在宁静的下午却显得异样。有时,红歌串烧嘎然而止,被各式的中年嗓音所替代。小区活动室的卡拉OK系统,音响效果真不是盖的,话筒还特别多。三五位中年大妈门,用各式的音域和音色开始演绎“一条大河波浪宽……”
被这聒噪所惹到的,不止我一个。每每这时,总会有一位高高的大妈,站在楼下,对着活动室嘀嘀咕咕,脸上带着愤恨的表情,间或用手指点着,像是发射愤怒的飞镖。这位住在一楼的大妈,怕是忍够了这一群欢快的大妈歌唱。遗憾的是,只身难敌众人。那群大妈通常会将窗户上的卷帘放下,午后的暖阳照在这白色卷帘上,闪出灼目的光。里面,继续欢快的演绎“风吹稻花香两岸”;外面,依然嘀咕,愤恨,指点。
制造出声音的,不止这群大妈。有位残疾的老头,生的高壮秃顶,在大妈们不唱歌的下午,他便续上了。他拎出一台录音机,播放的倒是现代流行音乐串烧。有一回,我真的听到歌词是“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真适合在小舞厅里放。
这老头有一辆三轮摩托,上面挂了铭牌,是专门给残疾人骑的。不过,我绝少看到他跨在摩托上的雄风,倒经常看到一地零件——摩托车被大卸八块。看上去,这机车有些年头,但隔三岔五就卸开擦洗,让我极其惊讶。重点是,他大约是位真正的修理师,拥有一干齐全的工具,看着很像那么回事。
除了拆卸他的摩托车,他便拆卸其他玩意。比如,与摩托车很相近的自行车,比如煤气灶等等。我也会看到些奇怪的,根本看不出是做何功用的玩意,被他起劲的拆卸擦拭。他那么专注,一地的零件就是他的成人玩具吧。
小区自有欢乐,上述观察所记,浅尝辄止,也难免主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