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长的工作一周。满打满算的七天，都是在手术室。幸运的是，每天都能在四点前后结束手术，保准能及时回家。

周四傍晚，出手术室，竟然下雨。好在并不算大，飘在脸上倒想是免费喷雾一般。天空雾气氤氲，医院小广场不多的青绿，被水汽一浸润，再点缀些忙于走路的白衣医护们，显得很是怡然。我不由自主的张开双臂，觉得心情舒爽。许是怕后面认识的人觉得傻气，赶紧收了阵势，快步走了起来。

已经入秋，天黑提前许多。再加上阴雨，更显得灰沉。不过，即便艳阳当头，我也深“锁”在手术间，无暇与阳光打个照面。许是一天闷在手术室，压根没有福气消受室外的自然光线，眼下这阴雨却也不让我厌烦。

地铁，像这城市的脉管系统。我所乘坐的十号线，从这座城市的东北角，穿越市中心地带，向西南方向延伸而去，最后抵达新建的火车站与飞机场。在近四十分钟的地下传输过后，抵达离医院15公里开外的地方。重回地面，天色已暗。没走几步，雨势倒突然猛了起来。想躲在某个门廊下等上一阵，可家里饭菜已妥。

还是冲刺吧！雨很容易让人凌乱，车流也是。不宽的醒肤露已被无休的鸣笛声、汽车尾气与如柱的前灯所包围。自从不远处淮海路被横腰拦断开挖地铁后，这里成为血液循环的一个侧支——尽管能绕过去，可速度缓慢，容易心梗那种。

一路狂奔，雨水真他妈凉。刚换的衬衫不一会就与肚皮贴和紧密。也许跑的太快，或者雨水太大，总感觉眼前黑灯瞎火的，看不清路。跑过租房子的地产中介，跑过每早门口一堆着油腻衣装的厨师，便到了丁字路口。这里有一家重庆餐馆，名叫幸福131。它很出名，却刚关门不久。我和大肚婆一致认为，这个招牌从幸福路的撤离，会给这条马路减分。

到了家，一阵收拾后坐定。大肚婆心情不定，大概是被宝宝的阵势吓到了。之前半夜，她爬将起来，走到阳台。我迷迷糊糊的，又像是忘记了。晨起后，问其为何，她说呼吸新鲜空气，生怕宝宝有事。白天又不放心，听了胎心正常后，才神色淡定起来。

她的脚肿了，至少中度。之前她说脚肿，我摸了下，按了按，并未在意。毕竟，从医学上讲，连轻度水肿的标准可能都不算。可现在，真的肿了，心疼。这两天她听会，据说还是空军特级战斗英雄。于是，大半个下午，她蜷曲在会议室里，听爷爷讲那过去的故事。 于是，她的脚肿了。这次是真的，至少中度水肿。

吃饭，电闪一道，我督促她张开嘴巴。她极怕电闪雷鸣。要是一个人在家，遇到暴雨夜，会开着灯，还睡不着。我会笑她方式不对，应该关上灯，像关小黑我一样攒在角落，那才感觉安全一些。她一直张开嘴巴，可惜我们都没等到天雷滚滚而来。

雨势不小，也没停歇的意思。大肚婆想要吃石榴了，遂至小区门口。石榴还是种蛮奇怪的水果，薄薄的被皮下，颗颗饱满的果实粒子。那种红色，还倒有个专门的词，称作石榴红。其实，平常倒很少吃石榴这种水果。听说云南蒙自以产石榴著称。我确证这应该是真事。大学时，一位云南的哥们返校，一行李箱的石榴，填塞诸位掌握学生命运的小官运们。

三年前，去往西安开会。彼时自己单着，心情时好时坏的。从临潼的秦兵马俑坑里爬出来，就买了一箱石榴。当地人说，石榴全身是宝，是汉朝时从西域引进的。我带着那箱石榴返沪，当夜还发生了点难以忘怀的故事。今晚，剥着石榴，她一颗颗的吃。几年前还算年轻，彼此得瑟、不饶人，现在都淡定许多，目光已经延迁到肚皮里的宝宝上去了。

斜倚床上，读小说，冯唐的《十八岁给我一个姑娘》，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