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扎木合古城遗址漫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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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中国散文家》2012年第5期)
到扎木合古城遗址漫游
文/江南冰雨
在黑山头镇住了一宿,第二天起了个早,我们来到昨日午后骑马的草场。当时下了场雨,天色晦暗,如今天光明媚,大地上的植物早已苏醒。天瓦蓝瓦蓝的,飘着浮云,新鲜的绿意浸漫着眼睛,要不是被前方几里外绵延的山丘阻挡,视野会更开阔。
一个黝黑的草原汉子给马套上缰绳和辕具,那些工序看似有点繁复,但他动作十分麻利,我在一旁耐心观察,等他收拾停当。
我从未坐过一辆披着红盖的四轮木质马车,而且是在草原上驱驰。土生土长的草原汉子,立在马车的前排,挥舞着缰绳,“驾”地一声吆喝,马儿便扬起蹄子奔跑起来,身后马车下的四个轮子便“咿咿呀呀”地滚动,一路颠簸。渐行渐远,这时我才注意到远去的一道道车辙,穿插在草原上,经过反复碾压后,地表裸露,如同一道道伤疤。
草原上的风是薰人的,混合着泥土、花草和牲畜粪便的气息。一群奶牛被马车惊扰,撅起了蹄子,扬长而去。更多的奶牛依旧在悠闲地吃草,跟大地耳磨斯鬓,聆听它的耳语。一篷低矮的灌木在风中舒展,投下细密的碎影。更多的灌木沿着河流生长。
终于,马儿不再奔跑,它喘着粗气,在河流前驻足。这条宽阔的河流离山很近,蜿蜒着流向远方。我们走下马车,去跟牛群为伍。它们从我眼前晃过,摇头摆尾。它们顺势走下斜坡,将头探入水中,在浅水里沐浴。它们个个膘肥体壮,仪态大方,它们才是草原真正的主人。幸好,我们的贸然闯入并未引起任何不满。
根河沿岸,是广袤的湿地和草原。沿着根河,我们要穿越这片牧场,接近远方连绵的山丘,并且找到那个历史上的古迹——扎木合古城遗址。烈日下的草原,气温在不断升高,暑热逼人。我喝了一大口水,捂了捂帽子跟墨镜,并且很快取出驱蚊水涂在身上。这并非小题大做,这样的小心很快得到验证。
我们穿越了牧场,并且走进了一片花的海洋。那些不起眼的金黄小花,竟能开得如此灿烂,漫山遍野。远处,一匹骏马被闪电般驱驰,在花海里狂奔。我隐约听见牧民的吆喝声,又一匹骏马进入了视野,同样黝黑骠壮。我们在花海里跋涉,被青草和各种不知名的小花裹胁着,白的纯洁,黄的灿烂,红的夺目,紫的妖娆。脚步到处,蚊蝇四起,“嗡嗡”作响。一只瓢虫躲在艳丽的花蕊中,随风摇曳。
扎木合古城遗址,原来就在前方不远的山坡上。它并不雄伟,甚至可以说毫无屏障可言。领队三木跟我介绍说,扎木合是成吉思汗的拜把兄弟,这才让我提起了精神。
终于爬上了山坡,我不免有些失望,扎木合古城只有一块石头和一排白石雕刻的图案。石头上的文字写着“扎木合称汗地”,而白石正面的图案则描绘了一群蒙古人,马背上的骑兵、敬献哈达的子民以及扎木合本人,这可能表达他称汗时的某个场景。在白石粗糙的背面,刻着一段文字,是关于扎木合的小传。我试图将它拍了下来,以便解读。
“扎木合,出生于1160年(据专家推测),卒于1204年,扎答澜部人,是蒙古草原最强大的部落首领。扎木合少年时就有过人的才能,英勇善战,足智多谋。曾三次与铁木真(成吉思汗)结为安答。扎木合历来争强好胜……”。原来,这儿是《蒙古秘史》中记载的阿兀纳兀,即根河和额尔古纳河的汇合处。铁木真暴露了统治草原的野心,而下克鲁伦河流域的塔塔儿人、下色楞格河流域的篾儿乞惕人、下斡难河流域的泰亦赤兀惕人、贝加尔湖西岸的斡亦剌惕森林狩猎人与这些部落亲善的许多小部落,参加了扎木合的联盟,在此地公推他为汗,尊称“古尔汗”。盟军在阔亦田与铁木真的军队展开激战,史称“阔亦田”之战,扎木合大败。这位草原英雄最终被五个随从押送给铁木真,铁木真念他们年少时的友谊,又念扎木合在强大时也没有谋杀自己,他愿与扎木合修好,但扎木合拒绝了。这对草原英雄多年的恩怨就此终结。我欣赏扎木合对待死亡的无畏与坦荡,他才是悲剧里真正的草原英雄。
到达山顶,我才发觉自己的渺小。广袤的草原显现出博大的个性,接纳着天地万物,包括山川、河流、草木、牛羊。我们沿着一个小小的敖包转圈,三木说,捡上一块石头,转上三圈,许下你的愿望,很灵验。我默许了,这里离天很近,草原上的万物都是有灵性的,只要你有足够的虔诚。
当我登上了身后的悬崖,才真正领略到根河湿地的宏伟,根河在静静地流淌,湿地是它远足途中的宏大叙事。山坡上的植被葳蕤,鲜花娇艳,我绕着扎木合古城遗址走上一圈,试图让那些被土石掩埋下的故事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