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时间之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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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时间之上
文/江南冰雨
清明前夕,西湖边柳条依依,桃红满天。断桥上挤满了踏青的游人,木质的游船,或在长堤岸边留连,或在烟波浩渺的湖间穿梭,鸟婉花间,春风醉人。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宋朝。
西湖的风景,其实与往日并无二致,只是建立在时间之上的苏白二堤、杨公堤以及南山路上的车流人迹,随着季节的变换,纷纷披上色彩的外衣。显而易见,作为旁观者,用冷眼打量一下西湖,或以内心揣摩西湖周遭的景致,会随着时间的推移,移步换景,呈现出迥异的性情。
从三台山的六通宾馆沿路而下,途经慧因高丽寺,(寺建于五代后唐天成二年(927),为吴越国王钱镠所建,是韩国佛教华严宗的祖庭。)驻足观望,只见明黄的寺壁在绿树掩映间,若隐若现。寺庙布局精致,格调华丽,离尘脱俗,少有人间的烟火气。寺边有一处放生的池塘,斑斓的金鱼在波水中光怪陆离,色彩摇曳。
沿寺旁的小径抵达三台山下,去寻访明朝一代忠臣于谦(1398-1457)的祠堂,见修竹若干,环绕在粉白的墙面和雕花的窗棂,朱漆大门上肃穆的牌匾并未给人造成任何心理压力,相反,祠堂的冷清倒给我提供了独自思考的自在。前殿“百世一人”的牌匾高悬,殿门两侧的盈联是林则徐所撰:“公论久而后定,何处更得此人。”殿内正中有一石灰岩造型镌刻序言,“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石灰吟》是于谦的杰作,也为于谦的所作所为提供了值得借鉴的注脚。两侧墙上陈列着于谦的年表、世系表,于谦夫妇的图像绘于清代,有着泛黄的成色。正殿内设于谦全身立像,上悬乾隆御赐金匾:“丹心抗节”,墙体的浮雕壁画描绘了“土木堡之变”与“北京保卫战”时的场景,便有了些久远的凝重与历史沧桑感。于谦与岳飞、张苍水并称“西湖三杰”,可见,作为三杰之中唯一的一位钱塘(今杭州)人,当地百姓对他的重视与激赏。从少年时的发奋苦读到为官时的两袖清风,从北京保卫战的临危受命到明英宗复辟后的身首异处,作为于谦,他清史留名。
我欣赏于谦的决断与执著,却并未因此而忽略历史的真相。其实,于谦成了封建王朝政治的牺牲品,他在北京保卫战上的所作所为,是惨烈的,也是悲壮的。土木之变,明英宗被瓦剌俘获,他力排南迁之议,坚请固守,“也先(兵临城下)挟英宗逼和,他以社稷为重君为轻,不许。”社稷,即天子治下的江山、百姓。此刻,内忧外患,一边是衰败不堪的明王朝,一边是如狼似虎的强敌,当他对生死有决定权时,不求自保,就连天子的性命都选择舍弃,救百姓于水火,是何等的坦荡胸襟?“也先以无隙可乘,被迫释放英宗。”可见,明英宗的回归,实际上同于谦的坚决抵抗有关,而非因为议和。明英宗复辟后,于谦被杀,籍没时家无馀资。“成化初,复官赐祭,弘治二年(1489年)谥肃愍。万历中,改谥忠肃。”
不管封建统治者对他如何褒贬,作为于谦,他的事迹已经得到了天下百姓的认同与崇敬。同样,立一所寺庙与一所祠堂,从不同的角度诠释了宗教社会对人性的关怀。无论是积极还是消极,统治者与被统治者,都从人性上挖掘出忠善的一面,并无限放大,惩恶扬善。就连于谦祠建立初期发掘的一口古井,都被用来命名为“忠泉”。可见,也代表了历代百姓对忠善的宣扬与接纳。值得一提的是,可能是因为于谦祠的地理位置相对比较偏僻,也可能是西湖边的景致实在太多,到这里来的游人并不多,而一墙之隔的碑堂、墓园更是青石斑斑,人迹罕至。行人的稀少,使得《石灰吟》的作者并成功上演北京保卫战的功臣于谦的墓地变得异常冷清,却不失庄严。同样的遭遇还有很多,如俞樾墓、盖叫天墓。
离开于谦祠,在乌龟潭附近转了一圈,隔岸可远眺武状元坊,又不经意间来到了“三台梦迹”。这一路上,湖光山色宜人,草木花卉郁葱,更兼有棚廊草亭可以小憩,便有些醉意。山间的梨花开了,漫天飞舞,可能杭州的四季都适宜拍婚纱照,摄影师、助理不厌其烦地将一对对准新郎新娘推上舞台,在现场摆弄成古典或者现代的造型。云水之间,闪光灯在不停闪烁,时间停滞,凝固成正面、侧面的显影,而山水是最好的舞台,包容下所有对美好事物的憧憬。在时间面前,怀古与凭吊的足迹被不断更新,休闲与娱乐被贴上时尚的标签。而我,独自走在路上,或出没于某条小径,走得累了,便找一处干净的廊椅歇脚,比如雪舫,回味“平沙落雁在此处,芦花渔舟两相安”的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