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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阁是个美丽的乡村,它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位于风景秀丽的雁荡山北麓,是显胜门的入口处,更重要的是,它是明代诤臣章纶的故里。
南阁是个章氏族群的聚居地,是个千年的古村落。它的历史可上溯到后晋天福年间(公元936—942),相传南唐靖边指挥使的次子章贲,官任括苍提举,有一天他从温州永嘉出发,沿着括苍山脉一路走来,来到雁荡山。他登上了雁湖岗,看到了山巅上百亩大小的雁湖,水面浩淼,湖面上芦苇丛在秋风里飒飒作响,举头远望,秋雁高飞,章贲惊叹不已,说此乃天然美池也。他继续往东行,过了百岗尖,走到了一个山谷垄中,只见南面的一座山峰如凤凰展翅,北面的山峰如狮似虎,一条清澈的溪流从西向东蜿蜒而过,真是一块风水宝地。不久,章贲卸任,便带着一家老少在此定居,他也就成了南阁村的开山鼻祖。
南阁因为这个传说而美丽,不仅如此,更因为这里出了一位前无古人的贤者。他叫章纶。章纶公的名字,在南阁,简直成了圣人,南阁村的村民们对他顶礼膜拜,广为传诵。从某种意义上,一段历史成就了一个村庄的辉煌。
五百年前,书生章纶从这个偏僻的山村走了出来,来到了府治温州求学,并且得到了名师的指点,而后参加了科举,金榜题名。进士章纶成为了一个偶像级的人物而被乡邻们记住,成为楷模。
走进南阁,首先吸引我得是一条卵石铺成花边图案的中直街和一座座显赫的牌楼,从村口一路往里走,依次有五座牌楼,成一直线排列,由北向南,通往凤凰山下。牌楼的大红匾上用金字楷书写着:“世进士”(1544年)、“恩光”(1506-1521年)、“方伯”(1465年)、“尚书”(1488-1493年)、“会魁”(1439年),这里的牌楼原有七座,现存五座,建于明正统四年(1439年)至嘉靖二十三年(1544年)年间,是为表彰章纶及其后人的功绩而建。
章纶其人,在《明史》上有着一页骄傲的记载。章纶(1413-1483年),字大经,乐清县人,正统四年进士。授南京礼部主事,景泰初召为仪制郎中。景泰五年五月,监察御史钟同上疏请复储,越二日,纶亦抗疏请修德弭灾十四事。疏入,帝大怒,立执纶及钟同下诏狱,榜掠惨酷,逼引主使及交通南宫状。濒死无一语,命锢之。明年,大理少卿廖庄又上疏言复储,传旨杖廖庄于阙下,纶、同各杖一百,同竟死。天顺元年,英宗复位,始释出,赠礼部尚书,谥“恭毅”。
胜利的天平终于倾向了勇敢者的一边,朱祁镇胜利了,章纶也胜利了。
章纶出狱后,在天顺元年被提升为礼部侍郎。但在第二年,又遭人排挤,被调出了京城。在南京为官的十八年里,他竟一直没有得到升迁。章纶不得升迁的原因可能与他的个性有关,他“性亢直,不能偕俗”,“好直言,不为当事者所喜”,可见,在历史的大舞台上章伦是个难能可贵的诤臣,却难以找到属于自己的真正位置,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
成化十二年(1476年)章纶辞官,回到了他阔别已久的故乡——南阁,回到了这片真正属于他的土地。蓦然回首,他才发觉,原来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没有了政治的纷争,没有了失意的困扰,此刻,他才真正找回了自己。
五百年的沧桑与荣耀,分明是刻在那些古迹斑驳的牌楼之上,章纶的子孙们,依旧义无返顾地走着一条与他相同的路。不同的是,他们再也不必忍受失落的痛苦与煎熬,他们只是勤勤垦垦地演好一方父母官的角色。他的那些朴实的乡邻们,依旧散落在村子的各个角落,忙碌着,享受着山里人自给自足的生活。偶尔,他们也会聚集在牌楼下,听村里的老人们谈论着他们的祖先,谈论着章纶公的丰功伟绩。
在村民的指引下,我们走到了街道的尽头,却又豁然开朗,这里,有着一条条四通八达的小径,巷子深处,有着更多保存完好的石屋。在弄堂口,一个可爱的孩子裸露着上身,来回奔跑,与一只小狗尽情嬉闹,小狗则摇头摆尾,不时发出一两声低低的呜咽。墨绿的青苔攀爬在石屋的围墙上,墙头上长着零乱的杂草,几根丝瓜在嫩黄的小花间探头探脑。
沿着小巷我们循迹而去,没走多远,便发觉了一处古迹。那就是章纶的尚书第。尚书第的台门只留下一道颓垣残壁,残壁的背后是一幢新建的民居。而尚书第低矮古朴,瓦砾四处。
尚书第坐南朝北,背靠凤凰山,是章纶晚年的居所。年逾花甲的章纶辞官还乡之后,筑居于此。章纶的一生,不正如与他有着相似遭遇的明代文学家杨慎(1488-1559年)在《临江仙》里所写得那样:“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晚年的章纶选择了立祠办学,筑藏书楼来完成宿愿。而今,被成化皇帝钦赐的笃忠堂及章纶苦心经营的藏书楼都已毁坏,荡然无存。
走进尚书第台门,竟有些寒酸之感,原先三进三出的四合院,如今只剩下两进,看上去如同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小院,风吹雨打,无遮无拦。天井里铺着光洁的卵石,野草从地底下钻了出来,一只黑花的小鸡在地里觅食。走过天井,只见正屋的仪门上方刻着白底黑字的草书“云山分翠”,走进仪门,便是正屋了,正屋的廊柱已经开始风化,而屋顶的黑瓦也是破旧不堪,几有摇摇欲坠之感。廊檐下堆着柴禾,还摆放着一只青石臼,而此刻的尚书第已是书香难觅,雅迹难寻。
院落里的一切都呈现出年代久远的灰色,而墙头的一丛翠绿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一丛植于盆中的剑兰,透着勃勃的生机,而我终将记住章纶的名字,这个凤凰山下剑气如兰的南阁先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