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梦见穿上了妈妈活着的时候为我定做的一双皮鞋。

我穿着它们，跳进了水里。

站在岸边的时候，我伸出脚，望着它们，心里想：这鞋是我妈给我做的。。。进水了。。

尽管是从水里出来。但还是保持着我记忆里的样子。满是灰尘。

然后醒了。

那双鞋，从来没穿过。

放在鞋架上，日时长了，落满了灰尘。

我试过。合脚。但嫌它样式老气。

敷衍她，说，喜欢，穿起来舒服，不打脚。

但我却从来没穿过。她肯定知道我不喜欢鞋的样式。

是普通简单的款式。普通得满大街都有的样式。不知道为什么她会专门去定做这双鞋？我问过，她没告诉我原因，我也没追问。因为从小的习惯就是如果她不肯告诉我的事情，我再怎么追问，她都不会说。

每次在她生气之前，我都会死缠着她问到底。直到她发火，说：你这个小孩子，怎么那么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不该你知道的事，就不要死追着问。

每次她说这些话之后，我就死心不问了。而且很快这个问题也会从我心里消失。

我如果死心，就会很快忘记这件事情。

不记得是哪一年，我回家，她拿出双鞋给我。我奇怪，问，怎么会有这双鞋。

因为那时候我已经离开家好多年。她告诉我是她去定做的。我当时觉得奇怪，为什么我不在家，她却去替我定做一双皮鞋。

后来我明白不管我有没有在家，不管我有没有在她身边，也不管我需不需要，她其实一直是想为我做点什么，她一直想尽她最大的能力为我做点什么。

这个世上只有她会这么想，只有她会这么做。只有，唯一的，她。

尽管我在一九九六年之后一直没有长期地在她身边生活过，但这并不妨碍她想为女儿做一点什么。

她能做的，她在活着的时候，都尽力了。

过去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想起过这双皮鞋。从来没有想起过。

那些年，为她哭过的无数个夜晚，却从来没有想起过这双鞋。没有任何的记忆点。

尽管我总是在梦里纠结于她的生死病痛的后期，梦见过她以各种残酷方式离开我。但从来没有想起过这双鞋。

但，这双皮鞋就是这样，带着它过去的样子，出现在梦里。在梦里我清楚地看到它的样式，知道它的来历。

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迹象，它就清晰地出现在我梦里。

只要发生过的事情，就一定会以某一种形式出现在你的大脑里。

今年我一直很累。这些天更累。累得无望。

那个通宵工作的第二天，临睡前，关了床着台灯，想找个人打电话，说说自己的辛苦，想了好久，手机里有一百四十多个号码，没有一个适合拨通。后来打给了翼。她在备课。问我最近怎么样。我说我好辛苦，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辛苦，我只有一个人，我为什么要活得这么辛苦。然后我说不出话来。眼泪一直在流。

那之前的早晨，雷姐在QQ上跟我说：妹妹，你要学会放弃，不要做公司了，来福州。。。

我说，不要再说了，我现在不能哭，刚熬过一个通宵，现在哭，会很伤身，我还有好多事要做，我不能哭。

那个时候一哭，我就倒下了。

翼要我出去玩，和朋友们去唱歌，去吃饭，去逛街，去泡吧。我说不。我哪也不想去。

除了必要，我不见任何人。不去任何公共场所。活在黑暗当中。不知道这是不是可以叫作自生自灭。

有时候我可以好多天不吃任何东西。只是一整天一整天的工作。

这些天，有两次，像过去那样，对着空气喊出那个称谓。妈，妈。。。

仿佛她还在这个世上。或者她就在身边。

科学家说世间的一切都不会消失，只是转换成另一种物质形态存在。

她或者，一直在我身边。一直都在。她陪着我，看着我，她有为我心疼。

她都看得到，我不是没人心疼的生命。我不是一个人活着。我不是死了也没有人认尸的飘落在异乡的路人。

真的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