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生看作一场没有终点的流浪。因只有经历肉体之苦方可体验真理是何。只有走过精神炼狱之道，步入肉体苦难的旅程，方可换得“空”。因此，开始永远的流浪。在人间。---给自己。

不久前，从普陀山归来的途中，路过桐里，想起乌镇。之后数日，关于乌镇的种种始终在脑海萦绕不散。终是会浮思连绵的俗人。脚步走得再远，思想总也跳不出七情六欲的范畴。总归是在方内。

因为曾经好，所以偶尔浮思闪烁。若是无好，早断了与之有关的记忆。

 

两次从笔记本里翻出去乌镇所拍的图片。事隔数月之后，重看这个春天所拍的图片，竟都是沉旧的颜色。似乎隔了许多个世纪之久。分明是一段极为短暂的时光，却已经腐蚀了那个春天。

图片里的树、房、小桥、流水、船、人影、所有的一切都存在于一片灰色的天空之下。一座灰色的江南水镇。浓得化不开的沉旧色调在图片上展开。
原来只要记忆不重温，昨日就可被流沙掩埋。原来只要记忆回避，上一秒就可以是泛黄的岁月。原来距离的远近，只是心的方向。

 

是尚末走出寒冷冬季的二月。那日，乌镇有雪。
从上海旅游集散中心坐旅游大巴而去。到乌镇，从大巴下来，扶在门边，伸出的脚，尚悬在空中，眼睛搜望四周，星星点点的雪花星末在空中跳跃。不曾想到刚踏上乌镇的石板地，就有小小雪花从天而降。凌乱。细碎。跳跃。穿梭。若有似无。无法伸手触摸，太细小，在手心停留不到一秒钟，转瞬即逝。眼睛却能穿过空间看到那细微的白色星点。从天而降的小雪，如此巧合的在我们抵达乌镇之时发生。让我有种难以掩饰的兴奋。视为乌镇馈赠的惊喜。
脚步是随着雪花同时落在乌镇的大地上。这应是一种来自上天的礼遇。
关于乌镇的一切，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初到的这一幕。

 

 

生活并没有到随心所欲的地步。自由从来都是相对的。当时间自由，金钱必定受限。所以，一切行走，必须在能力范畴之内。在现实面前，静寞而广袤的远处，只是游离在思想深处的一处梦境。期待着实现的一天。
总有无形锁链套在脚下，走得再远，终要回归现实。寻求救赎之旅，无论远近，只能兜兜转转在佛掌手中打转。逃不出原地。现代人的佛如，是生活。

 

太冷。那日太冷。或许乌镇就只能留给我一个与冷有关的回忆。
抽屉里有一副毛线手套。若是携带于身，那日的乌镇会温暖许多。
没想到乌镇竟会如此之冷。是刚从云南回来不久，退去厚重的羽绒服，衣都穿得比在上海单薄些许，又嫌累赘没带毛线手套。手赤裸在外，江南的冷，是寒。透透彻心底的寒。手竟然握不稳相机。没有积极去寻找乌镇的景致。尽管一直喜欢去发现被人们忽视的角落。可那日，我终是躲藏在避风的角落里，试图努力寻找温暖。

 

这个小镇有多少人来过？怕是要用海边的沙粒来测量。它在上海周边，我虽不喜欢人多之地，可总应随俗世洪流涌动的方向来走一遭。好在，我来时，此处甚静。巷子里少有人影出没。是淡季的缘故。
若去著名风景区，便要挑淡季。否则只不过是赶一场人挤人的集市而已。

 

问算命的道士。很主动的样子，问两个人的将来。现在想来，愰若一梦。

 

有去染房。蓝色的印花布悬挂在空中，条条垂下，穿梭其间，浆洗得微硬印花蓝布，伸手可及，让人产生一种时光交错的错觉。有趴在当铺面前，寻找旧社会的戏份。有在寒冷的雨雪中细细望着演皮影戏的唱台，站在唱台的前面，远远的打量。有心想守一出戏，却终是错过。因天太冷。

饿了。在桥头吃一碗米粉。吞咽不下。江南风景别致，食物却是不合胃口。

若是在大自然和这样的江南水乡两者之间进行选择，定是愿意选择那人烟稀少的自然之地，愿意选择餐风饮露之旅。一直相信需得经历肉体之苦方可体验真理，而我正是从中一路走来。
向往有金色阳光的草原，以及深山某处飘起的袅袅炊烟。并不特别喜欢这样精致的小镇。或者是太出名的缘故，而正是不喜欢那引以为荣的“盛名”。
从乌镇带回的龙须糖已经放坏，购买之初就知不会食用，却缘于童年时曾极恋此等甜食，便要了一盒。放在进出能看到的桌子上。却总也没有心思打开品尝。时日长了，色泽都已变暗。看着它变坏，却不打扰它的氧化过程。

 

 

人和物，都是要变的。打扰不打扰都是要变的。默默地陪着经历时光流逝就好。因我们各自有各自的行要修，各自有各自的路要走。是殊途，但已无法同归。

 

那天的一切。关于人的已经记不住，只还记得曾去过乌镇，还有将要下车时从天而至的细微雪花。那天很冷。手被冰僵。几乎感冒。或许当下是七月盛夏的原故。所以怀念飘雪的乌镇。

 

在我的人生轨迹时里，是我从乌镇走过。而在宇宙的洪荒里，却是乌镇走过了我。

繁华从身边经过，疾苦在眼前出现，生死病老，这一切都是无常。无常。当一切无常之时，我们便要无为。
无常是万物。无为是人能选择的最有为之道。

 

而流浪亦是穿行。流浪人间。穿行人世。其实这都是我们的脚步所迈出的步履。是人生轨迹，亦是思想旅途。我们路过风景，如同思想掠过我们，只看谁是抓住的那一方。
总要从人多的地方走来，方可走向人少之地。这是过程。必不可少。如同我们受孕、出生、成长、死亡一样。都是从人多的地方走来，走向人少之地。

 

 

 

而也有人从开始到结束都在人众之地。这是另一种生命模式。热闹的，离禅远的。
而我是冷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