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10-22
十月.《南风》.橡皮擦

 

回来的那天，一整天上海一直处于清晨的状态，萧瑟而冷清。
我看到一个灰色的天空，一座灰色的城池，许多灰色的人群。一个灰色的世界。

我的手脚都是冰凉的，四季都恒温在冰凉这个温度里。
像冬天里的街道，昼夜都有凉风呼啸穿行，吹凉了城市里所有的房和窗，像深秋的树枝，失去光华的绿叶，残留光突突的枝桠，赤裸在空中，感受冰凉。然后冻僵。轻轻一折，便应声而断。
为了驱寒，我的手经常是握成一个拳头的样子，紧紧的撰在一起，这样，手指便不会那么僵，手心攒起一点温度，有微微的暖。
从来没有人发现我的双手，一年四季都是冰凉。哪怕曾经亲密的恋人。
这是一个秘密，今天我说了出来。大家都知道了我的手是冰凉的。
但不要伸手试图来握住她，她已经习惯了，冰凉。

了了让我有空的话看看十月的《南风》。几个月前，我换了地址，他不能再寄杂志给我了。
这段日子以来，我隐约的拈记着十月的《南风》。我知道他每期都写卷首语。

报刊亭老板递过找零和杂志，我撕开玻璃纸，翻开十月《南风》。
第一页，看了一半，我合上这本书。红了眼睛，我吸口气，穿过车流不断的街道。
微凉的秋天，有风吹乱了我的长发，摭挡住迷朦的眼睛。
10月21日正午的上海，愰忽间，让我有种清晨的错觉。
街道的颜色萧瑟，灰蒙蒙的。每个人的表情都像是清晨的样子，模糊不清。

那些凌乱的记忆画面，排山倒海的涌来。
为什么，为什么，那么长的一段过去，却都因为后来的变故，成为了悲剧前的序幕？后来的变故让那些从前的美好显得更加的可悲，如果，如果可以把回忆切片处理，如果记忆不是连贯的，如果记忆是跳跃的，如果我是失忆的。。。 。。那生命将变得多么美好？
在我这里，希望是奢望。这一切是不可能的。

了了见过我生命中最鲜亮的时刻，也目睹过我最悲凉绝望的样子。

那时，我不如现在这么淡淡如水，那时，我的笑容不是如此安然不惊，那时我是什么样呢？
跳跃，鲜明，清澈，明亮，伟大，光辉，穿过千座山，不会累，潜入深海，不会倦，一个顽强不屈的生命。那时，我的天空不会长久阴霾。那时，所有的挫折，我都一笑而过，不把难过的事情留过夜。
我的生命曾经便是这样的。
如今当那些认识多年的朋友们感叹我曾经的样子里，我便沉默无言了。
怀念那些不可能再回头的事情，会让人坠入回忆和抱怨的深渊，不得救赎。
而，我必须得到救赎。

了了和杨帆他们相互之间不认识，都是认识我许年多的人，他们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跟我说相同的一些语言：那时，你真是天不怕地不怕，无法无天，没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
得是什么样的生命，才能承担起这样的评价？我曾经就是这样的，勇敢，明亮，美好，任性，执着，率性，热情。
不是现在的凄怨怆凉，不是现在的满身忧伤。

我是从明亮走向暗淡的。像一首曲子，最初的激扬竟然是为了引出结尾的悲鸣。
在一波又一波的重创之下，我输了勇气和信心，还有健康信仰，还有许多不可言许的一切。
我的信仰啊，我的信仰。我怎么能就此没有了信仰？
我曾经那坚信的道理，我曾经那么坚持的努力，就这么被我放弃，又或者说，是信仰放弃了我。
尽管我曾是坚持不移的信仰它们，却得不到信仰的支持，如同曾经信仰上帝的达古拉伯爵，得到的却是背叛和遗弃。是的，在某种角度来说，我是被遗弃了。同达古拉伯爵一样，被我们曾经信仰，并且为之付出努力的精神支柱遗弃了。

笑容和眼泪，了了都陪我经历过。他像一个安静的影子，陪在边上，默默的看我翻滚红尘，无可奈何的看见我在劫难逃，无能为力的看着我跌宕起浮。他知道，我的人生，是谁也插手不了的。
而如我的人生已经被放逐天际了。人生，在我这里成为一种让人掉眼泪的笑话。
真是有够凄凉的。

有一天，我会悄悄的死去。
那时，你再用橡皮擦，彻底的将我这个人抹去。

在回程的路上，在出租车上听见电台传来曾经最喜欢的《Song From A Secret Garden》。
我总是在要重复这四个字，晃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