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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将灭亡的文化概念——耕读世家

(2012-12-20 00:16:45)
标签:

耕读世家

农耕社会

田园文化

昨滚当经

文化

分类: 阅读印象

    眼前的《耕读世家》一文,读罢,是一篇很过瘾的字。

  
  印象中,论及读书人的抱负追求时,有时涉及一种特殊的文化群体,即史上所称之的“半耕半读”群体。该群体的特征在于“躬耕一陌田,闲读万卷书。”半耕半读的文化现象,最终在华夏文明中被演绎成了一种“耕读文化”。“耕读文化”存在于历史上的事实,在于“耕读文化”的渊源中,带有浓重的农耕文化的背景。《耕读世家》这篇文字,作者抒发议论时,选择了一方所熟悉的农耕文化的土壤,其文化视觉并非新鲜,唯其所提供的若干来自生活的、历史的鲜活注脚和相应的若干文化思考,对于解读“耕读文化”仍不无裨益。
  
  有关读书人的前途、命运之类问题的探讨,是一个老话题,但更多场合所说到的读书人,和这儿文中“半耕半读”的人等,当然不是一样的概念。容易想到,从所谓书香门第延续下来的香火中,除了读书人的血脉,按常理,书香门第还是会有几本书留下来的。但是这些书是否可以改变后人的命运,那还在于香火继承人的造化。而造化那东西,又显然不是血脉可以完全决定的。不少时候,昔日书香门第的香火,甚至还处于渐渐熄灭的状态之中,这就难怪《耕读世家》一文的作者有针对性的一针见血地指出:“耕读世家传下来的,是那种羞于争取、弱于竞争、生命力萎缩的血脉,遗传给下一代,再下一代。耕读世家的效用,在他们身上,更多的带来一种蓬勃生命力的萎缩。”
  
  客观地说,旧日子中的众多财主及其后代,都是念过不少书的书生,其中甚至不乏博学之人,这是由于他们的经济地位所决定的。其实,这种情形今天又何尝不是?穷人念书的日子总是不如富人多,当然,也不能说书生们都是秀才、举人的料,但是,在他们的床头上和房间的柜子中,总是有些祖上传下来的书籍,那些书籍当然不能和五花肉或五谷杂粮一起下锅,只是那些带着历史的沉香味儿的文字和纸张,确实伴随着他们的日子。这种现象一直延续到新中国成立以后。至少我的印象中,我的唯一一个舅舅,一个破落地主的后代,在解放后种田的日子中,总是有事没事,抱着一些泛黄的书本儿翻个不完。遇上族里或房头里冒出来的大事小事,只要难以定夺,总是有那么一句话喊出来:找幺爹问去!因为幺爹算是一个有学问的人,而且也是村里当时唯一仅存的一个读了几本书、念了几年私塾的“文化人”。
  
  “读书,即使在更远的时代里,也丝毫没有看出我的先人借此博得晋身之阶的企图。或者是天分不逮,因我也从未在祖父或者外祖父的言谈里,看出他们有什么高明的认知。”作者的这种关于耕读世家的认识,应该是通过一个具体的认知,得出的一个窄义的客观印象。在农耕社会,那种正儿八经的读书世家确实还是不多的。据说,我外祖父所在的那个村子,整个清朝年间,两百多年,就出了一个货真价实的秀才。这当然间接证实了读书世家是一个稀有“文明”。据说,那个秀才一见红榜后,时运、官运、桃花运,都接踵而来,先在邻省安徽谋到一个县丞的位置,其父母、发妻和孩儿,在当县官的头两年,就都被八乘大轿接到“府上”享清福去了。后来,又据说和胡雪岩在一次酒宴上混了个脸熟,然后便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京城,坐上了一个“五经博士”的位儿,父母、发妻和孩儿,自然也都跟着落了京城的户口,站着、坐着、哪怕睡着,一家老小都吃皇粮。再后来,又娶了三房女人以壮大妻室队伍。曾经想的“黄金屋”有了,“颜如玉”也梦想成真。
  
  在京城那地方,高官如云,一个县丞的出身摇身一变,戴了个正八品“五经博士”的头衔,那就很不错了!自秦汉以来,博士所司之职,就是专门替朝廷掌管图书,传授经学。从汉武帝那儿开始设“五经博士”官位,五经者,《易》、《书》、《诗》、《礼》、《春秋》,则“五经博士”当然要通古今以备顾问。所以,古之意义上的博士,实际上就是专门传授儒家经学的学官。
  
  虽然村子里出了一个在朝廷当官的“五经博士”,但一直不见“五经博士”衣锦还乡,村子里的人也没有沾上“五经博士”一点光。再早点的事,外祖父的村子里出过了学人官宦没有,我一无所知,问母亲,也不清楚。但母亲知道,村子里其他几个富家,都是典型的有点银子就想买田置地的守财奴,其后人都是现在所说的“富二代”,没见一个有出息。而我外祖父,由于有点祖上读书人的血统,从小就让舅舅念私塾,并一直对我的舅舅寄予厚望:读书做官。
  
  外祖父望子成龙当然天经地义,但是“天时”不够,忽一日,雄鸡一唱天下白,外祖父让我的舅舅“读书做官”的美梦,还来不及做完,天就亮了。一个破产地主的帽子,便结结实实地戴在了我的外祖父的头上。一时间,外祖父被纳入了地主阶级的集合中,地主阶级的标签一贴,外祖父对的舅舅的殷殷期盼并顷刻化为了乌有。外祖父离开人世后,祖上留下来的那些书,当然一本也没有带走,想来,够我的舅舅读一辈子的。但是那种意义的读书,也只能称得上是“半耕半读”,种田耕地之余读点书,只能谓是一种消遣意义下的读书,其可能的结果有二,或可以从读书中找到一点精神慰藉,或只在于仅仅打发一下茶余饭后的无聊状罢。
  
  据我母亲说,外公的房间中有满满的一柜子书,这会让现在的读书人流涎水的。倒不是书中的字儿令今人向往,对当今文化市场来说,那些石印线装的东西都是文物,都是宝贝儿了,是可以换来黄金屋的!可惜,那些书籍现在连一个影儿都不见了。母亲出嫁的日子一丁不识,为母亲准备的嫁妆中,自然就不会有书籍那玩意儿了。那么传到舅舅手上的那些书籍哪儿去了呢?这当然主要还得归咎到“天时”不济!另外,舅舅的后半生在尘世里四处辗转,难道还会扛上一柜子书不成?想来,是找活路养家填饱肚子重要,还是捧着《三国志》琢磨“卧龙冈”的那个“冈”字重要呢?那日子,恐怕越读书越饿的!当然,现在的日子,也不是书读得越多,肚子就越饱!
  
  一般说来,祖上留下的书籍,作为一种世代相传的遗物,除了能够装点读书世家的门庭之外,其文化作用还主要在于能激励其后人们继续读书。在农耕时代,“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几乎是天下人推崇的第一真理,富户儿孙和寒窑子弟,莫不如是!何况那些还有祖上读书血统的后裔和富家大户的后代,其读书做官的人生信念通常应该更加强烈才是。学而优则仕的旗帜,除了文革那些日子倒了几年,其实,“读书做官”意识,一直根深蒂固地存在于人们的骨子中,读书做官的这面大旗,一直在高高飘扬。而且今天看来,公考和高考,难道不是在步“进京赶考”的后尘?难道不是在继续渲染着“读书做官”这个亘古不变的命题?
  
  在农耕年代,当不了官者,当然还有其他行当可做,三教九流,七十二行,其实都是可以混饭碗的。但是,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读书世家的后裔,也往往都是不屑于那些布衣市井的,有读书世家的血统,岂会为一件聊以度命的差事而去和三教九流为伍?虽然七十二行中也不乏君子先生者流,只是,那样的一些君子先生和真正的读书人还是相去甚远的。有些读书世家,一方面始终守着百亩良田,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另一方面,“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血统中,又留存太多清高不凡的因子。如《耕读世家》一文所说,“即使大变革到来,一切价值观都颠倒,然而这种优越感在某种范围内亘久不消。”这儿所说到的“优越感”,不仅仅是富家环境下的衣食无忧,更多的还是一种清高不凡的文化意识使然。
  
  清高不凡的文化意识,较多地存在于读书人和读书世家的群体中,这是一件有目共睹的事实。以一种平行的思维看,当年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五柳先生,其“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之不朽情怀,能被世代传诵下来,就是缘于耕读文化的一个变种“田园文化”的魅力。我想,五柳先生也应该算是“耕读世家”的精神领袖了!
  
  在一个特定的文化环境中,在先天和后天的共同作用下,潜移默化,对后世的影响是毋庸置疑的。于读书人,尤其是来自读书世家的清高不凡这件事,在很长一段历史中,是没有办法彻底根绝的。深入地看,“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本质就在于在那张对人人敞开的平台上,有一顶诱人的官帽。其实,殿试过后,莫说一顶官帽,摇身一变而成为驸马爷,也未必没有可能!说那顶官帽不诱人,说驸马爷的位置不让某些人心旗摇动,那就是鬼话了!
  
  但是,一个绕不开的“考”字又来了,秀才、举人和驸马,都是要通过应试才可能获得的。无论是科举制,还是当代考试,本质都是择优录取,秀才、举人、公务员,相对而言又有几多呢?能走上仕途者毕竟是少数!至于能够升官及第,到京城谋个一官半职者,于古于今,更是凤毛麟角。
  
  在《耕读世家》的作者看来“他们的读书似乎并无所得,只是满足于读。他们在私有制的社会,曾经满足于拥有的若干亩良田暖宅,然而又算不上贤达知命。”于是,“耕读世家”,这样一个农耕文化背景下的文化概念便产生了。当不了官,干不了七十二行,更做不了三教九流的活计,那不去守着自己的百亩良田,还能干吗呢?当然,这儿不在于是否有百亩良田,我记起了《耕读世家》一文中所写到的一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不变的对联:忠厚传家久,诗书继世长。原来,“耕读世家”是一种传统意义下的文化遗传。我的外祖父当年哪有百亩良田?但是,我的舅舅又算否是一个“耕读世家”的后裔?
  
  看来,这儿有一个很大的矛盾,一方面想读书做官拿朝廷的高薪俸禄;一方面,进不了达官贵人的集合中,则继续留在耕读世家的集合中传宗接代,偶尔还现一身清高,不和达官贵人为伍,也不和市井百姓合流。“一棵小草便是我的偶像,一朵白云便是我一身的风范,一支青竹便是我无悔的诗”,易见,一种孤芳自赏的文化洁癖,已经毕现毕露,按现在的话讲,不乏“治愈系”的情怀,甚至一顶“屌丝”的帽子,也差不多可以戴上了。
  
  始料不及,“耕读世家”这样一个具明显时代特征的文化概念,如今已经在华夏文化中接近消失了。从文化发展的轨迹来看,纯粹的文化概念,其生存的环境,有时是很艰难的。文化那东西常常不敌政治和经济的围困,于是,某些文化概念,不能在自然选择中决定自己的生存状态,其最终的消失,成为了一种政治的、经济的诸方面的合力所致的结果。当然,最后还是落上了一个文化遗产的美称,这多少对那些被淹没的中华传统文化是一种安慰。
  
  事实上,导致“耕读世家”消失的答案之一,在《耕读世家》一文中即可以明晰地读到:“这几年,耕地也被陆续征走,有本领的人开发房地产,开办企业,承包工程,依然是弱肉强食,没有本领的人,只好四处打工。这些祖祖辈辈务农为生的乡亲,从此也不再根扎土地,而是在这土地上漂泊着了。”不过,类似于“耕读世家”身上的那种文化性格,似乎不会完全无影无踪,因为文化因子,当非总是由耕读世家所遗传,在形形色色的文化人身上,“耕读世家”所信奉的文化精神,每每还是可以睹见一二。
  
  《耕读世家》一文的结尾饶有意味:“在村中集中的坟茔里,我看到一年一年不断向北蔓延增加的坟头。”在作者的眼中,一代代的人终究成为了被历史遗忘的陈迹,而耕读世家走到今天,“终于因为土地的失去而成为了一代终结者吧!”如是,对于“耕读世家”那样一个沉甸甸的历史概念,除了接受一种“文化遗产”的美称,还能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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