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生活的日子里(说“岁月”太沉重),最挂欠的是家乡的“伙食”。虽然美国有很多中国菜店,却因为水土不服而变了味。似乎只有鸡蛋的差异不太大,于是我们就猛吃鸡蛋。变着花样做出了“盐茶鸡蛋”、“甜酒荷包蛋”、“卤鸡蛋”、“芙蓉蛋”“虎皮蛋”……在调制出不同的口味的鸡蛋的同时,也让我想起了很多关于鸡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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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有很多国粹,“蛋炒饭”也是其中之一。中国人,尤其是南方人,没有没吃过“蛋炒饭”的。在贵阳的小吃摊大排档,炒鸡蛋饭就是老板的“基本功”。不像在美国,要吃“蛋炒饭”只能自己做。
其实我一直很纳闷,老美超喜欢吃鸡蛋,也喜欢偶尔换个口胃吃顿米饭,而在我们中国人聚居的唐人街或是法拉盛的大小餐馆里,有饺子有面条甚而有米粉,可我还真没有看见过哪家的菜单上有“蛋炒饭”这一款的!

(我炒的加了美国甜玉米的蛋炒饭)
有一天我一个人在家,决定中午炒一个“蛋炒饭”来当午餐。打开冰箱,昨晚的剩饭还有;打开放鸡蛋的盒子,手却停在空中:拿一个呢还是拿两个?!那一刻肚子正饿,饿的感觉让人嘴馋,心理提示我应该吃两个!可我还是只拿了一个!不是为了节约,也不是为多吃一个鸡蛋会遭到女儿的白眼,而是我的“胃”这个皮囊的感觉让我不敢多吃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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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好笑,我二十二岁以前都不会“打”鸡蛋。在我从小关于“物价”的记忆中,虽然我无缘生于“一百块钱(五十年代的一分钱)”一个鸡蛋的年代,但我记得,我小时候的鸡蛋也不过“两百块钱(五十年代的两分钱)”一个。但在那五、六元钱就够一个人吃一个月的五十年代,两分钱一个的鸡蛋也不是平常人家的平常菜。所以,由于鸡蛋的珍贵,我们家掌灶的奶奶是不会舍得给我一个“嗑”生鸡蛋的机会“告手脚”的。
后来到了六十年代“饿饭”的“困难时期”,黑市的鸡蛋涨到五角钱一个,大家都惊呼“这日子过不下去”了!正好我的三姑母在那年月生下我的小表弟小龙,坐一个月子只吃了十个鸡蛋以至于至今耿耿于怀。呵呵,我表弟今年49岁,我姑妈就念了四十九回,表弟每满一岁她老人家就要念一回。八十岁的姑妈现在好多事情她都忘记了,唯有这“十个鸡蛋”的故事年年要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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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什么又会如此清楚地记得“我二十二岁以后才会打鸡蛋”
的呢?那是因为那年我女儿出生了。我趁着坐月子有鸡蛋吃的机会,不但学会了“打鸡蛋”,还痛痛快快地大吃特吃了一个月的鸡蛋!
生女儿的那一年,我还是知青身份农业户口二等公民。所以不能凭“购粮证”和女儿的“出生证”去领“鸡蛋票”。可传统的“养生学”告诉我们:“坐月子”一定要吃鸡吃蛋,于是我们只好另辟蹊径到遥远的乡下去“找”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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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女儿的父亲在兴义电影公司工作,他认识一个毕业于贵阳医学院的也喜欢画点画的“乡村医生”曾兄。请他利用工作之便在兴义城外崇山峻岭中的“七舍”乡,趁赶乡场的机会给我们收购了百十余个鸡蛋,然后辗转坐着马车和拖拉机拉到了兴义县城。之后又用几个装16毫米电影片的铁皮方盒装好,用报纸塞稳了,再托兴义运输公司熟识的货车司机带到贵阳城。所以,有了这百十多个鸡蛋“垫底”,我什么样的鸡蛋不敢“打”呢?我不怕“打坏蛋”,我在“打蛋中学打蛋”,最终学会了打鸡蛋。
去年在美国时,我教大ABC学炒鸡蛋饭,也让她大着胆子学着掌握轻重缓急节奏频率最终“一石中的”学会了打鸡蛋。那时她才14岁,比她外婆整整提前8年就掌握了打鸡蛋的技巧!呵呵,真是时代在前进社会在进步呀!

(我在女儿家的早餐“椒盐荷包蛋”)
十年后,我生儿子时,市场经济全面登场物质极大丰富。感谢政府感谢党,在“落实知识青年政策”的运作中,我的户口“农转非”,我有了户口本也有了购粮证,可是这时不兴发“鸡蛋票”了。这使我错过了一次被政府关怀的机会,像我姑母那样,为了几个鸡蛋至今耿耿于怀。生了儿子的第一餐,医院里一个熟识的老中医的夫人给我抬来十个红糖荷包蛋,俺连汤带水一食方休。至此,达到我“一次性”消费鸡蛋的数量的顶峰。之后市场经济进一步发展,鸡蛋身价下跌已成为“大众食品”
,并从原来的“大补品”滑向更为有益于健康的“粗茶淡饭”的对立面。
虽然现在人们依然吃鸡蛋,只是吃得更“谨慎”了。再后来无论鸡蛋多寡与否价廉与否,我再也没有一顿吃过十个以上的鸡蛋。我从我创建的单位时间的“吃蛋纪录”中滑下来,
“超越”的希望之火已经熄灭……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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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居年轻精壮之时无蛋可食,处蛋鸡丰盛之时则不能食,然则何时能“食”耶?休唉!
昨天我去楼下小区里的便民店买鸡蛋,店主说六毛一个。我很惊讶!这个价格已经接近六十年代“困难时期”的价了!看来在物价的一片“涨声”中,鸡蛋并无大涨。既然鸡蛋价廉,那我们还能放开肚子吃鸡蛋,把失去的“饥饿岁月”补将回来吗?
不行!不行!!专家说了,蛋黄里有“胆固醇”一天只能吃一个!!
那就听专家的,一天只吃一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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