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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的琴与宗教感

(2011-07-19 13:51:38)
标签:

杂谈

分类: 影评
喜欢的人越来越多的一个坏处就是,很容易就把正在喜欢的这个人和EX比较。
看的电影越来越多的一个坏处就是,很容易就把正在看的这部片子和之前的相比较。
这种比较,有的时候是悲剧,有的时候是喜剧。不过越到后面,悲剧的可能性越大,因为你几乎是在向你的大半人生挑战。女人如此,电影亦然。我一直觉得,在这个岁数上,你遇到一部好电影的几率,和遇到一个好女人一样小,或者说一样高,就是说你遇到多少好电影取决于你遇到多少好女人,反之一样。
话说我今年还是遇到不少好电影的,《前度》、《最爱》、《保罗》。难怪都说双鱼座桃花连旺12年,我能在这12年里遇到多少好女人?好吧这起码意味着我能遇到不少好电影。
我想《钢的琴》的摄影师一定是和我一样,在一场足球赛中守门时受了伤,手不能提重物,所以只能在所有的镜头中把摄影机装在轨道上,架在摇臂上。我想导演张猛肯定是打算用手提拍摄所有的镜头,打算用快速凌厉的剪辑把观众彻底晃晕。但他最终选择了用另一种方式让人昏眩。
在这个连爱情文艺片都用手提摄影机的年代,在一部电影拍摄完毕之后连一个指纹都找不到的摄影机有多么难得。
在看《钢的琴》的时候,我很容易就想起了《世界》。这两部电影所表达的最根本的主题,就是消失,时间的消失,空间的消失。《世界》里,人物活动的全部空间都在世界公园这个虚假的空间中,所有人的过去都像《暗店街》开篇所说“我的过去一片朦胧”,或许,过去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现在和未来,现在是世界公园,而未来是真正的世界公园,是别处的国家,香港,蒙古,美国。《钢的琴》以俄罗斯歌曲《三套车》开车,以秦海璐的西班牙舞造型作为结尾,中间穿插了来自于俄罗斯、新疆、日本和香港等地歌曲,唯一演奏的一首来自于我们传统文化的乐曲,是《步步高》,而且还是应客户的要求被迫更换的。在我的印象中,似乎这是唯一一首不是舶来的乐曲。而影片最重要的道具钢琴,也是舶来品,片中那个留苏的工程师特意讲述了钢琴的诞生:诞生于18世纪的意大利。而男主角买不起钢琴,自己动手打造的励志故事,其隐喻是如此明显,它就和那些舶来的歌曲一样,被重新填词,在这片已经被遗忘的土地上被再次奏响。
烟囱,似乎是作为这个空间的图腾而存在的,作为大工业时代存在的标志,它最终倒塌了,也顺便验证了那个时代的失败。而钢的琴的重新启动,是紧接烟囱倒塌之后,表面上,它是本片的图腾,是把所有人连接起来的核心,但它也注定是一个失败的产品。早在钢的琴竣工前,男主角便已经放弃了对女儿的争夺,这一动机的消失,导致这个图腾还未诞生的时候就已经注定失去了意义。女儿最后弹奏钢的琴的场面,表面上维护了叙述结构的完整性,但实际上是没有意义的,完全没有意义。有人认为本片没有张猛的上一部作品《耳朵大有福》那么绝望,但我认为《钢的琴》在某种意义上比《耳朵大有福》更绝望。
其实这就是一个有关图腾的故事。干净的画面,时而缓缓移动时而缓缓升起的摄影机,将本片处理得仪式感十足,这是我最喜欢《钢的琴》的缘故,在世俗文化太过强大的这个国家,几乎见不到宗教感如此强烈的作品。张猛在东北浸淫了这么多年,我相信那些残败的厂房已经足够在他心目中化身为一座座神庙,那些下岗职工,就是祭司。最后钢的琴在颓败空旷的厂房中被弹奏的画面,还有光线穿过天窗形成的丁达尔现象,实在不能不让人想到教堂中弹奏着巴赫的管风琴。
在钢的琴身上,有着这样几重象征意义。首先,它是一种现实,是老工业区生命的延续;其次,在垃圾一样的环境,垃圾一样的材料甚至是垃圾一样的人生中,诞生出了乐器之王,这是一种图腾;最后,钢的琴最终没有派上用场,这是一个悲剧。虽然在细节上有些牵强,但总体结构上,钢的琴像一座穹顶的教堂一样完整。
很难说《钢的琴》是一部多好的电影,毕竟它在叙事上还有很多问题,但我真的想感谢张猛,虽然这个国家很容易遗忘,但他阻止了这种遗忘的发生,他的观众一直都记得,在东北那块被国家遗忘的土地上发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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