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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人启示

(2006-04-09 21:22:28)
标签:

家庭

我记录

社会/纪实

分类: 人在旅途
    周五晚八点,打开电脑正想看看自己的博客。突然T从北京来电,说他女儿失踪24小时了,要我帮忙寻找。
   T是我同事,两年前离异,上初一的女儿苗苗由他监护,前太太W女士远在郊县工作。平常苗苗都驻校,只是周末才回家。
   T周一奉命到北京参加学习,原计划有一个月时间。但仅仅时隔三天,周五上午女儿的老师就给他去电话,说苗苗没有上学。
   他一听傻了眼。怎么会出现这种事?女儿去哪儿了?赶紧把情况给W通报,要她尽快想法寻找。随后又给亲朋好友联略,看是否上他们家去了。过了大半天眼看没什么进展,才想到给我打电话,希望我帮忙再找找,不成就报警,再不成他立即乘飞机返家再说。他说他已找人到住处看过,周四晚上苗苗可能回家洗过澡,但肯定没在家睡觉,因为被子等床上什物原封不动地躺在那儿。
   与W联系后,我驱车赶到苗苗的学校,W还有她们家人都在门口等着。一家人神情沮丧,她更是满脸愁容,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她说她们已经找过苗苗的同学,听说周四晚上苗苗上完自习回过寝室,然后跟同学说她要回家取衣服,就离开学校,结果自此了无音讯。W的妹妹说,中午在一家网吧上网时见过苗苗一个QQ号上线,以为是苗苗,可对方不承认,然后就消失了。她听苗苗同学讲,那天晚上有人看到苗苗是跟着男男女女几个人一块儿走的。听到这话,W满脸紧张甚至绝望。她说以前苗苗胆子很小,从来没敢逃学。而且苗苗周四还主动跟她去过电话,说好周五等妈妈接她去外婆家。
   望着茫然无助的W,我脑子也是一片空白。偌大一座城市,要去找一个身高1米60的13岁女孩,岂不是大海捞针?
   我见过苗苗几回,每次都是跟她爸在一起。记忆中从没见她主动说过一句话,性格似乎很内向。想来也不奇怪,象她这种家庭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孩子,大多性格孤僻,不大与人交流。不过一旦她们离开父母,与她同学好友在一起时,可能就会判若两人。难怪有人说,那些平常少言寡语的孩子往往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说不定在某一天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
  感觉他们父女关系不算很融洽。T对孩子的教育方法也确有值得反思的地方,比方那次听他讲,有天晚上他在家上网看到女儿的QQ也在线,料定女儿偷偷溜出校外上网了,就赶到学校大门外守候到11点过,直到女儿回校。女儿不敢承认出去上网,他当即就给她一记耳光——虽然孩子做得不对,但这种教育方法也太简单粗暴了!我相信,在孩子的心灵深处,一定充满了咬牙切齿的抵触情绪。久而久之,孩子对你除了畏惧就是敬而远之,绝不会跟你交心,甚至一句话也不愿意多说。
  对这种人命关天的大事,女人可以六神无主,我们大男人可一点不能糊涂。就把情况向班导汇报。班导说这类事归生活老师管,去问生活老师吧。就找生活老师。生活老师却说学生已经出校门了,她也管不着。没办法,只好求助校领导。领导问是哪个班的学生,又问是谁的班导,然后说还是你们自己想办法吧,学校是没有责任的,学生出了校门就不归学校管了。还说这种事多着呢,有的学生出去玩儿一周才回校,这才刚刚24小时,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嘛!
  听得我们目瞪口呆!
  虽然对校方的态度很不满,但孩子尚未找到,况且考虑到以后孩子还要在这儿上学,我们也不便发作,还得继续寻找。正在这时,公安局一位朋友来电话,说是通过监视器看到苗苗的一个QQ号出现在网上,而且可以确认是从某个网吧发出的。他要我们赶快去,他马上下班了,刚才纯粹是帮忙加班的。于是我们立马驱车向那网吧赶去。路上大家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都劝W见到苗苗千别动气,找到孩子就是最大的幸事。
  苗苗可能对我不太熟,因此到了网吧大家都推荐我先进去侦察一下。那是个场地很小的网吧,里面有好多学生模样的男男女女正在上网,但就是不见苗苗。在那儿转悠了几圈,然后问老板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13岁左右的女孩来上过网。不想老板以为我是明查暗访未成年人进网吧的,坚决不承认有什么13岁的女孩,直说怎么可能让那么小的女孩上网嘛,还让我看来客登记。果然是个个都有身份证号码。直到W他们几个都进来说明情况,他才慢悠悠地说,也许来过又走了,也许根本没来过,是别人用她的QQ上网。
  仅有的一点线索就这样中断了。
  大家的心情一下又从刚刚复苏的轻松中掉进了冰窟。
    下一步该怎么走?思来想去,还是先报案吧。
  就拨打“110”。接线员听完我的陈述,说你给某某派出所打电话吧,孩子是居住在那个区域的。就给派出所去电。接电话的是一个懒洋洋的老男人的声音。问过孩子的姓名、性别、家长联系电话、事情的大概经过后,说就这样,回家等着吧。我说我们还有线索,比如孩子的QQ号,你们可以采取什么手段处理吗?他说不行的,你们只能等,如果有人把孩子送到派出所,我们会电话通知你们来取人的。
  又让我们瞠目结舌!
   郁闷,不,是愤懑!不是说“有困难找警察”吗?现在遇到困难求助警察,怎么会是这种结果?我们要警察干吗?
    看来谁都靠不住了,还得靠我们自己。
  可是茫茫人海,苗苗会去哪儿呢?我们不敢往太坏的地方想,那样只会越想越怕!
  于是我们继续在街头巷尾寻找。网吧,烧烤摊,小面店……我们所能想象的苗苗可能会去的地方都走遍了,但还是一无所获。
  眼看晚上十二点过,大家已经精疲力竭睁不开眼。就说大家都先养精蓄锐吧,明天再继续找,我回家负责上网监测苗苗的QQ。
  回家后我实在困极了,但想到苗苗现在还下落不明,怎么也不敢就这么睡着。呆呆地望着显示屏,一次又一次地“精确查找”苗苗的QQ号,遗憾的是直到凌晨两点半,仍没看到苗苗出现,后来竟迷迷糊糊爬上床睡着了……
  睡得正酣,T的来电把我从睡梦中惊醒。他说他已订好今天一早的机票,中午就可以回家。看时间,才6点过一点。
   后来就睡不踏实了。在床上翻来复去,想睡却很难入眠,过了8点又不想起床。就躺在床头给单位的两个同事打电话,希望他们“增援”一下,我们每人带几个人分头在各个区域寻找。 
  新一天的“搜救”行动又开始了。
    终于在学校找到了苗苗同级不同班的好友S,在她的帮助下我们又找了好几家网吧。但是直到中午T回来,还是没有苗苗的下落。
  午饭后T说下午再让S帮忙继续寻找,如果不行就只能回家等着,看周一她会不会上学。
  S看起来也只有12到13岁,有着一张清纯的面容。她领着大家走进一条小巷里,直接进入一个叫“阳光”的小旅馆,看样子她好象对那儿的环境很熟悉。她问老板那天住这儿的学生去哪儿了?老板看到那么多人跟在她身后,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直说不知道什么学生娃娃呀。S说明明我们那天晚上在这儿住过的,怎么会不认识?老板才说早走了……
    看到如此老练的S,心头又是一震——天啊,看来这个S不简单!
  S又带我们去了几家网吧。每到一处,S都会很熟悉地与网管或者老板打招呼,然后在电脑上跟网友留言,要他们帮忙通知一声苗苗,赶快与家人联系。
    这么找了半天还是没找到,我们只好无奈地决定——回家耐心等待。
  W和她们家人都回县城去了,T和我们则各自回到自己的住处。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我们在不同的地方感受着同样的煎熬。
   晚上8点过,苗苗终于有消息了!她给她妈妈去了电话,说她在一家网吧上网。而且她要妈妈跟爸爸说,不要打她。
   惊魂48小时,苗苗终于重新回到我们的视线!
   很快,T也接到苗苗的电话。没想到,她的第一句话竟是:“爸爸,别打我!”
  T强忍怒火,答应不打她,迅速到那家网吧把她接回家。
   在凝重的气氛中,T问苗苗这几天是怎么过的。苗苗轻描淡写地说,星期四晚自习后跟同学去上了一个通宵的网,白天没敢回学校,仍在上网。T不相信就这么简单,也不知用什么办法最终逼着苗苗说出了实话,说出了让我们听了都感到十分震惊的大实话!
   原来,周三晚上苗苗和同年级的几个男女同学已经上了一个通宵的网,不过周四还是到学校上了课。周四晚自习后她又与其它班上的三男两女出去上网了,而且因为玩儿得太晚,居然到那家叫“阳光”的小旅馆开了房间!说是10元钱一间的便宜房,几个人同住一间,而且S自始至终都跟苗苗在一起!——他妈的原来是“阳光”下的罪恶!
    到了周五,他们心想反正回学校也要遭批评,就继续在外面玩儿。中午到一个男同学家吃饭,他爸妈不在家,爷爷奶奶给他们做饭吃。后来她得到了爸爸妈妈找她的信息。  
  听到这里,T如雷轰顶,只差没气得吐血!的确,在大人面前不善言辞的苗苗真的干出了“惊天动地”的事来!
    T在电话中告诉我这个消息时,怒气未平。我说孩子回来就是最大的好事,至少没有造成更大的后果甚至伤害。而且通过这件事算是了解了孩子的真实情况,也正好可以反省一下自己教育孩子的得失。事实上,学校管理早已失控,孩子早就在晚自习时间出校上网了,但是校方并没有加强管理。我说现在可以尽量使坏事变好事,毕竟孩子还小,还可以从头再来。大人都有犯错的时候,何况小孩。T说孩子已决意不在现在这所中学念书了,觉得没脸见人,老师和同学都知道自己逃学的事。她要求到她妈妈所在的县城念书。
   T说他已决定同意让孩子转学。不然她会越陷越深,到最后就不能自拨了。
   我赞成苗苗转学,因为我感觉苗苗还有很强的自尊心。但说真的,我还是担心她长期跟妈妈在一起也许并不利于她的成长。但是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我也想不出。
   寻人48小时,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对现在孩子的教育环境、生存环境我真的无话可说了。只是,有太多的不解萦绕在我脑际——
   作为老牌省级重点中学、作为正在创争国家级示范中学的Y中,怎么可以如此漠视学生的生命与安全?怎么会是如此的管理水平?
   作为人民卫士的公安派出所,怎能以这种态度来对待信赖他们的市民?
   作为合法经营的商家,怎么可以昧着良心让未成年人入网吧甚至上宾馆开房间? 
   悲哀啊,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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