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759年,唐王朝九节度使围攻安庆绪失败,无兵可交的政府发布命令,要求强制征兵。我本是县城的一个小官,一开始百般不愿,可朝廷告诉我,若无百姓交战,那便是我的妻儿前去送死,实在无法,为了我家人的性命,我只好狠心带着一队官吏去抓捕平民。 那天,我们来到了石壕村,趁着浓浓的夜色,我们悄无声息地开始行动。这个村落在黑夜中显得毫无生气,几处破破烂烂的屋子摇摇欲坠,一片寂静,没有人点灯。随着我的一个手势,手下的官吏纷纷破门而入,一时间,哭喊声和惊呼声连成一片,村里灯火通明,我别过头去,不想看到人们绝望的神情。
一会儿,打杀声慢慢平息,幽咽的哭泣不绝于耳,我正清点人数,突然发现角落里一幢房子门窗紧闭,我示意手下过去。我们开始摔门,那残旧的木头不堪重负般发出苍白微弱的呻吟,屋里砰砰乓乓传来撞击声,却始终无人来开门。我心下烦闷,明白有人翻墙已逃,怕是要无功而返。这时,有人怯怯地拉开了门。
原来是一老妇人,她脸色极为苍白,额头挂着虚汗,满是皱纹的脸神色紧张,双手绞着满是补丁已经碎成一丝一缕,沾满污泥油腻的衬裙,她颤颤巍巍,磕磕绊绊地开口,声音苍老沙哑。深更半夜,不知几位大人所来何事?我见她这般穷困可怜,当真于心不忍,可儿子可爱的脸庞浮现在我眼前,动摇了我的内心。我稳下心神大喝一声,少装蒜,把你们家男人交出来!"听罢老妇开始掩面痛哭。只见她上前一步,跪伏在地上,哽咽道,大人有所不知,贱妇原有三个儿子,他们都到邺城防守去了。几天前,一个儿子捎信回来说两个儿子最近已经战死了,战场上刀枪无眼啊,幸存的暂时还苟且地活着,死去的人就永远完结了!大人明察,贱妇命苦啊…"
我有些沉默,这样悲痛的经历是否人人都是这样?百姓命苦,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可我的妻子,她尚还那样年轻,我的儿子,他还牙牙学语那样年幼,他们的命被朝廷握在手里,我真的没有办法:面对这些悲苦的百姓的恳求,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正当我沉思时,室内传出一阵清脆响亮的哭声,穿透了寂静的夜空。我做出横眉立目的凶狠相,还说没有男人?家中是什么人?老妇身子一凛,本就瘦弱的身形缩成更小的一团,她哀哀说道:大人,贱妇没说谎,家中实在没有能打仗的男人了,刚刚是还在吃奶的顽孙,冲撞了大人,我心下一痛,追问说既然如此,孩子总有母亲吧,把她给我叫出来。老妇不动,匍匐在地,不住的磕头,回应道,因为有孙子,所以半女(儿媳还未离去,只是她福薄,嫁入我们这贫苦人家,进进出出连件完整的衣服都没有,万望您开恩,可怜可怜她吧。
老妇啼哭的声音绕在我心头,使我的思者和痛苦翻涌,可我处在乱世之中,说到底,即便我一腔热血拼尽全力,我又能改变什么?这世道如此,朝廷需要胜利,我们必须牺牲一些人的利益,才能换取自己家人和国家的一线生机。于此,我强迫自己压下满腔苦涩,用最威严,最冷静的语调命令道不可以。你们家必须出一个人,这是规矩。话音一落,老妇的身子下垮了下去,我知道,生活的重担压在她柔弱的肩膀上,而她现在已拼尽了全力支撑着这个风雨飘摇的家。
我刚刚的冷漠无情和高高在上,击碎了她所有的努力。更是为那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宣判了死刑。我低下头,心在慢慢滴血,半晌,老妇第一次抬起了脸,她缓缓开口,声音变的平缓,却多了几分哀求,她说贱妇自知无能,年老力衰,但求大人放贱妇的家人一条生路,贱妇愿随您连夜归营,赶快去应征河阳的兵役,还能来得及给军营准备早饭呢。”我不语,只扬了一扬脸,命令随行的手下将老妇带走,算是答应她的条件。
夜已经深了,没有了交谈声,便传来一阵低低的哭泣。那样的幽怨和凄凉,像极了那些战死在前线的冤魂吐着破碎的音符低语。
他们是否在恨这个不公的世道,是否在恨自己不幸的命运,是否在恨我们这些狠心的官吏?种种情感我已无力,无颜面对,我满心底只剩下一个想法疯狂地叫嚣着求求你们原谅我,并不是只有你们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