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组图片,是去温州之前拍的。在这之前,我的拍摄状态降到了历史最低。不晓得是雨,还是其他什么,让我找回了去年的拍摄状态。温州回来后一直很忙,但每天无论多晚到家,我都忍不住坐电脑前,一点点、一点点记下自己那天雨中的感受。文章散乱了一些,也没什么主题,但全是不经修饰的真实心态记录。假如有令您看不下去的地方,小墨提前道个歉,很对不起大家喔!*^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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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天气一夜之间凉爽下来。一种久违的冲动促使我整好行装冒雨奔向灵隐,一如去年此时。
细雨绵绵密密,灵隐的山色、水色、树色、草色;鸟声、虫声、溪声、梵呗声……去年此时的灵秀之气好似全然回归。我静静立在雨中,目光一点点地移过眼前的每一寸景物,眼底慢慢潮湿。心头的情绪很难形容,好像终于寻到失散多年的挚交老友,又好像再度找到遗失已久的真我。
也许拍灵隐寺的时间太久了,去年冬天过了之后,我明显感觉到自己按快门的冲动越来越少了。那时候只好转换方向,把大部分精力放在与寺里出家师父们的交流上。当然,很感谢那些善良温和的师父们,给了我那么多有益的人生指导。但我心底的忧虑一天天多起来,因为我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对灵隐的拍摄兴趣一天天地少下去。及至夏季热浪扑来,走在寺里几天,我好像连把相机拿出来的兴趣都没有了。--可是佛陀晓得,我有多想把灵隐拍好!
细雨星星点点散落在面孔上,睫毛上凝起水珠。顾不上擦水珠,我站在凉亭檐下手脚麻利拿出相机,整个夏季日渐蓄积起来对相机的疲厌一扫而光。没进灵隐景区的门,我径直往天竺路走去。(九里松上去之后山间所有的寺庙、景物都属于我概念中的“灵隐”范围,包括上中下三天竺、韬光寺、灵顺寺、永福寺、法云古村、九龙八塔、中印庵……)

下天竺法镜寺,据说是杭州目前唯一的女众寺院。建筑比较老旧、布局相对来说也比较狭仄。我去的次数不多,每次走进去都有种大气不敢出的感觉。拍摄佛门这么久,也曾有人问我为什么不出家,我笑而不答。出家与不出家,都有太多因缘使然。况且目前,我甚至还未完全信仰佛教。

雨幕中回望天竺路,随手拍下一位安静走过的出家师父。图片出来后方才发觉,实在是令自己很喜欢的一张。

杭州中天竺法净寺。平日人就不多,下雨天,更是清净。站在天王殿,抬眼仰望对面细雨中的大殿,一时之间有种穿越千年的错觉。

相同的地方,年初拍摄法会时的感觉完全不同。图为今年三月三日当时的净慈寺妙高法师被礼请为法净寺首座时拍的(前段时间妙高法师又回净慈寺了)。那时候的我,拍摄心情已经有些莫名的浮躁了。――我不是很喜欢拍摄新闻图片,而那段时间,法会特别多。看图片就晓得当时不佳的拍摄状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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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竺法喜寺出来后,沿着寺旁一条僻静的小路上山。一个人走在石阶上,只听到踏过落叶时细碎的声音。有位署名“古宗”的人,几年来在这一路留了好几首诗。诗写在黄墙上,字很普通,文辞却有些味道。
走走停停,看看诗,闻闻草,心底安静得很。但这安静,却不同于去年的略带些轻快的安宁。去年初拍佛门,心底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期许。今年,心底依然安宁,但安宁中多了去年不曾有的踏实,――因为我看到了真实的佛门。大千世界,没有绝对清净无染的地方,佛门亦然。我为自己亲身经历了某些事情感到庆幸,这些人、事,有些好友提起就觉得令人灰心甚至寒心;但于我而言,它们只会让我更加坚定自己的理想。未来的路,不管是顺是逆,我都会踏踏实实做好自己应该做的每件事。
普陀山峰顶上于风雨中默念了无数遍的四句誓言,我不会忘记。

路边有一大块石头,上面刻有“南无阿弥陀佛(弟子××敬书)”。灵隐有刻字的石头很多,但我偏偏爬过去费力拍下这一块,并不是因为这一块书法俊秀或历史悠久、有神奇传说什么的。只是因为透过这几个拙朴的字、生硬却认真的刻法,看得出刻字人单纯、坚定、虔诚的宗教信仰热忱。
做好多事情,能力、环境不是考量结果的全部标准,我倒觉得做事的初发心非常重要。只要初心不退,做事过程中不管遇到多少困难、挫折,事情最终的结果总不会太差。
如同现在正在拍摄佛门的我,论拍摄技术、器材,甚至某些拍摄条件,我都不是最好的。但我的清楚地晓得,这件事我是打算尽此一生去做好的。无论遇到什么,谁也退转不了我的信念。

深藏在九龙八塔的中印庵。图为中印庵山门对面的照壁。
以前我一直以为出家女众住的叫“庵”,男众住的叫“寺”,后来去年开拍前做资料学习时方才晓得,古时规模小一些的寺庙叫“庵”,大的就叫“寺”。因为那时候出家女众人数少,地位又相对低,所以一般都住规模小的庵。其实,男众住庵,女众住寺的一直都有。

沿着蜿蜒的小路下来,路边就是中印庵。先前听说住在里面的一位老法师生病住院了,不晓得现在怎样了。
站在石阶上,望着雨幕中的中印庵发呆。其实在一个清静的地方修学几年再出来做事也是很好的,可是能够闭关修学的大德,必然先有种种常人难遇的机缘及巨大的福报,像我这样薄福的人只能边学边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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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印庵走下来,是一片竹林、之前修整时,遍地都是砍下来的小竹子,那时候特别想弄几根回家做箫。
最近几天常常听天远师父提到“竹林七贤”(晋代七位名士:阮籍、嵇康、山涛、刘伶、阮咸、向秀和王戎。他们大都崇尚老庄之学,放旷不羁,常于竹林下酣歌纵酒)。我后来查资料时发现,崇尚清净无为的竹林七贤,最后还是为朝廷所不容,分崩离析:或被杀害,或投靠官府。呵呵,只要生活在这娑婆世界,任是闹市山野,任是无为有为,该面对的必须要面对,劫浊、见浊、烦恼浊、众生浊、命浊,一个都不会少。重要的在于,经过这些磨难,自己得到了什么?该做的事情,做了吗?

竹林出来,就是茶园。细雨中,远山雾气氤氲。

深一脚、浅一脚走在茶园泥路上,忽然想起善海师父(原来灵隐寺专门负责摄影的出家师父)。几个月前的清明节,我还和善海师父合作冒雨在这里拍摄僧人采摘禅茶(见《拍了一组让我深感内疚的图片》)。那时候还没想到,几个月后的今天,那个满脑子艺术、单纯羞涩、孩童一样好奇地踮着脚看鸟窝的善海师父已经于一场人事变更中离开杭州云游他方多时了。
青山依旧,茶园依旧,许多好友却已经远隔天涯。不过世界本来就没有恒常不变的东西,现在眼前的一切,过些日子会不会变化还很难说。好友们现在暂时离开了,但谁晓得以后他们不会再来?而且,来来去去、若来若去,需要那么在乎吗?
《俗眼看佛门 1
》收尾后,其实灵隐寺的拍摄基本上就结束了。心里很感谢这一年中给我点点滴滴帮助和教益的灵隐寺出家师父们。没有他们的热心指点,我看不到那么多灵隐不为人知的美景;没有他们的关心,讨厌带伞的我可能连相机都淋坏了;没有他们的宽容,我无法混入云林学堂“听课”;没有他们的勇敢慈悲,我哪敢单枪匹马钻进黑不见底的呼猿洞?……对师父们的感激,我一直存在心底,不晓得如何去回报。
中午有位师父打长途电话告诉我,说前天梦到我拍下了藏地佛门一个极为罕见的景象。这位师父之前也在灵隐寺的,同善海师父一样在人事变更中离开了杭州。听着电话那端师父兴奋地描述:“去了好多人,另外还有很多老摄影师驻当地拍了很多年了,都没拍到。唯独让你给拍下来了。很难得的!你当时的样子就是平时拍照时的模样,披头散发、不顾一切的……”
“您这夸我呢,还是损我呢?……”我嘎嘎笑起来(师父们老说我拍照时完全就一个“疯婆子”造型)。
心头关于如何回报灵隐寺师父们的问题突然解决了:不管环境如何,我能坚持走下去,拍出最殊胜完美的佛门,让出家人的真实世界,为世人了解、理解,这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回报。――当然了,这本身也是我的理想中的一部分。
【郑重声明】
1、《俗眼看佛门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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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文中所有人名,多系化名。*^_^*
3、江南阡陌并非佛教徒,加之才疏学浅,所以在行文及图片说明中可能会出现很多谬误,请各位前辈、朋友们留言指出,我会及时修改。另外,对于拍摄方面,大家若有好的意见、建议,也请留言赐教,我会根据情况不断完善拍摄计划。感谢大家!
4、因为一些原因,《俗眼看佛门 2
》大部分文章可能要等数年后才会公开发布出来,大家现在看到我发布出来的这些,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所以在内容上或许有不连贯的地方,请大家原谅。我会尽可能令节选的部分内容流畅的。
背景音乐:微风细雨 张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