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真心话大冒险
笑笑生（尘一也）

庄子云："乘道德而浮游"，"浮游乎万物之祖，物物而不物于物"。

舞台漆黑的，只有在一角散落下一束清冷的光，那是一间屋，一扇窗，一个人，沙发破旧得象块揉皱了的抹布，人就陷在里面。他把脚搭在前面的桌沿上，桌上摆着一台电脑，只听见电脑的风扇在呼呼地响，间或传来几场敲击键盘的声音，这在宁静的夜里就象徐徐刮过的冷风，刮得秋天的树叶沙沙得响，沙沙得响。烟雾袅袅地升起，在空中打着旋儿绕成一个结扣，然后又荡漾着散开了。这时那个深陷在沙发里的男人会拾起桌上啤酒瓶咕噜地喝上一口，放下，烟又袅袅地升起，这回是个圆圆的烟圈，飘出很远才消失在黑暗的边缘，又是键盘声，嗒嗒，嗒嗒嗒......

第一部分：独白

（注：在靠近观众的这个角上，圆柱形的灯光从上面垂直打下来，一个穿着浴袍的男人坐在板凳上，时而站起，时而坐下。独白时，沙发、电脑、人、烟在舞台里面的对角上，当做背景。整个舞台背景要分阶段晃过一些画面，画面不要亮要暗，一种意象的感觉，还要有雪花，晃动，不稳定，如同梦境中老照片，老电影。）

我今天三十岁，这怎么可能？可日历明明白白告诉我，今天是我三十岁的生日！我不知道时间是不是被拨快了，怎么会一下子就到了三十岁？

好象是去年的这一天，我正在二叔的房上偷枣，踩碎了几片瓦，挨了一顿打。二叔咆哮地对我说："你吃就吃呗，怎么还踩碎我的瓦！"我哭着大喊："你咋不早说？"(此处停顿)
不过，那年秋天的枣可真甜！

好象是去年的这一天，我正和吴梦谈恋爱。那一年，我十二，她十三，多好的年华，可傻叉老师竟然说我们是早恋，就为这点小事还要请家长？靠，神经病。我一生气就决定一定要拉一拉她那条肉乎乎圆胖胖的小手，我曾经不敢拉，但老师都说我早恋了，不拉白不拉。（平缓一下气息）当然历史告诉我那一年我不光拉了她的小手，我还第一次看到传说中的（此处停顿一下）乳房，不大一个小馒头，竟然没有二叔家的枣子香甜。我好奇地问："为什么你的奶子里没有牛奶？"她惊慌地哭了，说我是个坏蛋！坏就坏吧，反正我不在乎她有没有牛奶！

好象是去年的这一天，通知书像是来自天堂的邀请，做梦都会有微笑，世界在向我开放！我坐上拖拉机，我坐上大汽车，我坐上大火车，突突地我来到大城市。我知道人多，但没想到人会这么多。我知道繁华，但没想到有这么繁华。我学着抽烟，我知道喝酒，我象学习微积分一样去学习体面。我倫窥着世界的精彩，就如同倫窥商店里那花花绿绿的蕾丝内裤。

好象是去年的这一天，我在冷风中仰望凝重的天，厚厚的云层压下来，压得天空没有一丝光亮，世界开始变得荒唐。睡在我上铺的兄弟，鬼哭狼嚎地大唱"我拿青春赌明天"，然后突然哇地吐起来，那可是二瓶白酒和一砣菠菜。我愤怒地大吼："老三，你真他妈的浪费，虽说是二锅头，可你也不能这样糟蹋！"其实，那一天，我也很悲伤！第二天，他去了他的故乡，我也要到我的远方。

好象是去年的这一天，正是吴梦出嫁前一天，她约我出来，在一家高档酒吧。我感到自己形容猥亵像个瘪三，头顶上的灯光晃动着象是打摆子。
她说：明天我就出嫁。
我说：要卖就一定要卖个好价钱。
她说：你还是那么混蛋！
我说：我知道你注定没有牛奶。
她打了我一个耳光，我本该愤怒却忍不住泪流满面。
她说：疼吗？
我说：我终于看到了五朵金花。
她说：你娶我好吗？
我说：我看不到未来？
她说：我不在乎未来！
我说：我在乎，行吗？！
又一记耳光，腮上有泪，梦里桃花。我说：你别忙着走，先把账结了。我听到心灵在碎裂，灵魂在坍塌。第二天，她上了她的花轿，我备好了我的行囊。

好象是去年的这一天，北京的沙尘暴刮得人站不住脚。我在玻璃窗前，开了一瓶红酒，高高的脚杯旋转着液态的玫瑰，闪亮着的玻璃灯荡漾着荒凉的俗媚。对面的女人披挂着吊带，乳房高高耸立，就不知有没有牛奶。我意淫了一下然后与她轻轻碰杯。
她说：你真帅。
我说：我就是棵白菜。
她说：你真幽默！
我说：我很堕落！
她说：真的吗？
我说：你不想试试？
沙尘暴仍旧在刮，碎砾打得玻璃哗啦哗啦直响。在那粉色的帏帐，在这城市的丛林，我们赤身狂奔。

好象是去年的这一天，我在教朵儿叫爸爸，朵儿的一声声一句句就象炉子上烤黄豆，香甜清脆。她会在我的怀抱里上下蹿动把口水涂到我的脸宠，一不小心就会搞得尿水淋漓。半夜起来给她喂奶，清晨给她讲白雪公主。她发烧就颠着去医院，她拉不出来就用手指给她扼屎撅。我教她迈出磕磕绊绊的第一步，让她管所有的小伙子叫叔叔，让她管所有的老女人叫阿姨。我告诉她太阳是圆的，天空是亮的，所有的东西都是美好的，就连横铺在天上的乌云也只是块巧克力饼干。


好象是去年的这一天，我忽然发现妈妈的鬓角爬满白发。我冲动地叫了一声"妈"，咽喉顿时哽咽，开始搔眉耸眼故作姿态，转脸开始看那只家养的小龟。妈妈"哦"了一声又继续做她的晚饭。妈妈炒的西红柿炒鸡蛋很是香甜，可是我为什么却难以下咽？爸爸在卧室里抽烟，烟味呛得小龟把头藏在壳子里。妈妈说："离就离吧，只要你好就行！"爸爸的咳嗽声阵阵传来，我为什么感到无地自容？


秒针向三十岁奔行，即使奔丧也没有这样急迫！电脑上的女人掰开大腿勾引着世界上每一个男人，直到金钱哗啦哗啦流进她的钱袋。男人如我，正滴着口水细数着她那几根阴毛，我很猥亵如同每个人（手指扫过每个人），于是都是正常的。

秒针滴嗒，海啸漫上美丽的海滩，如同泪水打湿美丽的睫毛。人们惊慌奔逃，如同惊起的走兽。大难过后，浮尸和木板和垃圾塞满肮脏的角落。三十岁的前夜，竟然还会在色情之外翻看到这样的灾难，我真心祈祷，不免又暗暗悲哀。三十岁为什么不能高兴些？

最后的十秒，我在天涯发了一个帖，告诉自己：三十岁他妈的这就到了，要真实生活，要重新开始。

他妈的，我猛按鼠标时，帖子显示是0点0分。时间本能前行，我本能地生活。三十岁，来的真是时候！！！（大喊，拉长音然后突然中止，灯光同时全部突然灭掉！）

---未完待续--- 上边部分完成于1月10日凌晨3点-7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