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边葱兰
(2023-09-27 08:32:59)
标签:
葱兰 |
分类: 风物铭心[散文] |
农历七月初一,葱兰开了。
每到暑气渐退时节,这种花就绽放在窗边。每当凝视观赏,心上即是一带清风、一片浅秋,还有深邃阳光里空旷原野上那些美妙的摇曳。算一算,已经是第九个年头。
想不起来有多久没有躺在草地上领略户外风光了。或许以后会遇到连片成带的葱兰花,但愿那时候能在西风里闻到这种花的香气。每一种应时合节的香气,真真都是大自然予我们美好的馈赠,它认真,我也郑重。
某一晚借着朦胧灯光,看到这一捧披拂的碧绿在昏暗里,有十几支葱兰的花箭不约而同擎起青白色的花苞,像要幽幽亮起来的一把绿珍珠,是以前未曾目睹的别致。次日清晨七八个苞蕾已经膨大起来,如月光一般洁白、柔嫩、清新的样子。但还未开,就像笑意已从心底生起,才在眼角、唇上稍微露一点点端倪。
入秋以来高温竟维持了好久,一波又一波葱兰开放的时间难免短暂一些。倒是金黄色的花粉腻得很,修去开罢的花茎时总会纷纷散落,有时候一些细微的粉末掉在手上,还能看到深浅的痕迹黏在玻璃上。
有一回误剪了一支正开的,捏在指尖端详它流畅身姿呈现的那一种绿、蓬勃花朵洋溢的那一种白,是含而不露的,又是明快、美好而微妙的。用清水养在一只玻璃瓶里,是小巧的水滴形的瓶子,偶然遇到的矿泉水瓶,特意留着的。还是花在枝上、在丛中更好看,好比衣服要在身上才会有微妙的褶皱、曲面和光影,又带着温暖甚至于人的气质和情绪,这样才好、才生动。
葱兰还有一个近种韭兰,最大的不同是花瓣一例粉红色。我在意的似乎是葱而不是韭,读到“夜雨剪春韭”这句诗,心里总是想到葱。
春节曾经种了一些小葱根,纤纤柔柔地蓬勃着新绿,让人心生许多欢喜。春天之前的葱色本来就是极能点缀时光的,再说春葱确然是好意象。倒不是指女子的柔荑,那是因着葱白而说。我只是想到童年的自己、故乡的菜园,总有一畦深绿的旱韭里间杂着亮绿的细葱。那时候总会忍不住掐一把,也等不及下饭,急急忙忙塞进嘴里。自然是清新而清脆的,有点甜但更多是辣,连连哈气也解不了,眼泪花一下子就蒙上来。因此,坐看窗下这些细弱的小葱芽,真是有“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的感叹。只是没有再尝一口的念头,大概不想有什么打断记忆吧。
近一周来持续云阴,雨连着夜,夜接着雨,降温了。后来的一茎又一茎葱兰是以花期长一些,清白雅洁的氛围持续着,很好地把人从酷夏里解脱出来。
葱兰已经开了四十天。它是六瓣白,花蕊又是明黄,也有佛焰苞,容易联想到大雪时节的水仙花。网页上瞥见“在斯德哥尔摩,好消息是秋天可以一直住到下雪的那一天”一句,觉得有趣,雪隐含的对未来的积极期望,在一种思维切换和句法构造里让人略过了因秋雨一直下的消极情绪。
说起来我是喜欢秋雨的,介于秋愁暮悲与秋日胜春朝之间。但凉意总让人心生踌躇,似乎有点禁不住,如此总是有些孤独感,难免寂寞、清静重了一二分。要细细分辨,可能就是打开这时节的窗户,让清风无形涌泄、心念无尽涌现的情境。
这个午前写下来这些字句,缘由是今年的海棠木瓜已经熟落。总觉得花香和果香,葱兰和海棠木瓜是两种气质。唯一例外的是桂花,晴光和冷雨都相宜。我却不确定调和得好心中两种感触,因而先记述这一种花。
这时节,南方是桂花季。而在西北,我把一颗颗明黄色的香果子盛在花玻璃碗里,一边是夜雨声声,一边是香馥阵阵,心意悦然,只一晚上都没睡好。还摘了一把山楂,赭石里透出霜红来,一个一个摆在葱兰盆边。
海棠木瓜、山楂,使秋意更丰富而又浓重起来了。

加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