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社员讲故事挣工分

 

  文/屋檐下的小雨

 

                                         07.12.11《北京青年报》

　　
　　做大学校长的父亲下放到了乡下，正读初三的我也随父母到广阔天地去大有作为了。起初生产队长安排给我的工作是做一名小学教师。这一年我16岁。

　　第一天上完课到家，我忍不住哭了，不止是因为被中断的我的求学梦，还因为班里有的学生比我年龄都大，这一天的课，那些调皮的学生给我出尽了难题。

　　课上了没几天，有贫下中农接替了我的工作，队长安排我去放牛。起初放牛很不容易，我和牛们摆事实、讲道理，可它们根本不听我的，后来慢慢和牛有了感情，我指挥它们前行、后退、回牛圈，它们都欣然领命。放牛这活真不错，边放牛，我还可以拾柴火。放牛的工作也没坚持多久，会计的弟媳妇发现我这活好，能拾很多柴火，就接手了我的工作。不过她放牛之后，牛们都瘦了，我很心疼。

　　我开始了田间劳动、拆猪圈、种地。拆猪圈既是体力活，也是个技术活，拆了几天猪圈，我的手上就磨满了水泡。

　　种地这件事对我来说真是不容易，村里的那些小姑娘地种得特别快，我这里才种了半条垄，人家都已经到地头了，看着我手忙脚乱的样子哈哈大笑去了。后来社员们一致决定，我该做的农活，由他们去做，他们说我只要讲故事给他们听就行，他们说我讲的故事实在太有趣了，听我讲故事，干活一点儿都不累。

　　这时候家里的书已经所剩无几。为了有更多故事讲，我开始到处打听邻近的乡村里谁家有书可借，附近有书的人家都被我借到了。白天忙碌在田间，晚上凑在煤油灯下读书，第二天再讲给村民们。借书的过程中，我还借到了高中的课本，这让我如获至宝，爱不释手。每次看到我又读书，父亲都说，别读了，读那些有什么用，也没机会再上学了，还不如明天早晨早点起来，和我去拾粪呢。黎明即起，洒扫庭厨，这才是你现在该做的。

　　我一直没丢下手里的高中课本，总觉得，我还会有用到它们的那一天。每天看书看得太晚，做那些数学题，没人讲解，做起来实在不容易，这一年我开始谢顶。从小，大家都说我聪明，这下子终于达到了聪明绝顶的境界了。

　　虽然我总是期待，但真的没想到1977年终于恢复了高考，我以全市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了大学。

　　农村的那一年风吹日晒，在我的记忆里一直很清晰，感谢那一年的历练，让我知道自己更应该珍惜些什么。

　　（写的是父亲的事情。父亲出生于上世纪40年代，作者出生于上世纪70年代)

 

补个后序:爸爸16岁下放到乡下，做了一名教师，随后做农民,38岁重返教师岗位，今年是他退休后被返聘的第四个年头,退休后，依然有很多学校要求返聘爸爸，爸爸选择了去沈阳应聘,他说:能离我闺女近一点。

 

应聘时,爸爸说,我给你们试讲10分钟，10分钟后，你们决定是否聘用我。爸爸讲了10分钟，教室里一片掌声。校长说，签合同吧，签3年。

 

就象高中时他教我那样，那会儿,学校让填最受学生欢迎的教师,学生总是把他的名字写在第一位。

 

他是我和哥哥及我俩的同学们都喜欢的一位教师。(回流苏,高级教师，学科带头人)

 

凌晨失眠，我去年和先生到了北京，父母在沈阳，会彼此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