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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爱17年(9)
蒙古族男生来北京出差时,我和他提到了当年的这场恋爱,我问他,我能写出来吗?他点头,写吧。(蒙古族男生见恋爱17年③收情书的日子)
当年,我是这场恋爱的旁观者和见证者,想想青春时节,有的不只是开心、快乐,还有生离死别,人生的有些,是残忍的。因为看过了太多,我总是让自己尽量开开心心的。
我习惯于用第一人称去讲这个真实的故事,写时,不经意的,眼角就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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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年,我如愿考上了大学,所读的专业是新成立的。男生们私下里都非常高兴,认为在这个男生多、女生少的理科学校,我们竟然非常荣幸地被学校安排成男女生1:1的比例,用我们班最淘气的男生赵东的话说就是:学校真够意思啊,一入校,就为我们考虑得这么周到,生怕毕业后我们讨不到老婆,提前就为我们安排好了。
青春是恋爱的季节,男生们都摩拳擦掌,我觉得西西不错,给她写过一学期情书,都被这个捣蛋鬼撕碎了。大三时,我很欣赏英语系那个能歌善舞的蒙古族女孩,也仅仅是欣赏而已,我知道有些梦我没必要做。我要为我的学费发愁。
我来自一个很贫困的山村,它也是全省乃至全国知名的贫困地区。爸妈借遍了全村、借遍了亲戚凑齐我的学费之后,我这学期的生活费只有未过门的嫂子给我的100元。
满面皱纹的爸爸说他要马上去工地做建筑工,我执意拒绝,我无法想象五十多岁的父亲颤微微地站在脚手架上的情形。我告诉家人,大学生都可以打工,我可以多找几份兼职做。
我如愿地接了两份家教,我对学生家长唯一的要求就是当周支付我的家教费用。周末我又接了两份做入室访问的工作。每份大问卷可以拿到15元,小问卷3元,这足够我维持自己的大学生活,并稍有积蓄。
大学三年级时她在学校食堂的一角找到我,美丽的眼睛里带着笑问我:我们都是蒙古族,你怎么一点也不关心照顾我呢?
我的脸马上红了,有些窘迫地挡住她从餐杯里夹过来的牛肉,我的窘迫不是因为她的话,而是我餐杯里只有早晨在餐厅里买到的咸菜。血气方钢的年轻人总是怕在暗自心仪的女孩面前暴露自己生活的窘迫。
她就这样带着阳光一样的笑执意走进我的生活,不顾我的闪避。家境颇优的她每个周末都陪我一起做入室访问,她的理由是:她是女孩子,更容易敲开那些陌生人家的门。我们的配合珠联璧合,虽然每次要爬几十层楼,两个人笑说腿都硬了,但一起兼职的日子让我们的心贴得更近。我们做了双份的问卷,共同的存折上开始有了积蓄。
她总是憧憬大学毕业离校的当天我们就可以有一场只有我们二人参加的幸福婚礼,然后两个人在这个城市里继续打拼,去建设我们的家。我开始倒计时,为我们生命里最幸福的日子倒计时。
寒假放假那天,她去学校门口送要好的女生,一辆失灵的农用三轮车忽然开过来,她推开那名女生,农用三轮车从她的身上碾过。我发疯似的跑到学校大门口时,她已再不能睁开眼睛。我声嘶力竭地高喊:你答应我毕业就结婚的,你为什么不履行承诺?我的天使躺在那里,静静地不说话。她不说话是因为理亏吧,她知道,她欠我一个婚礼。
我现在的妻子是她父母的干女儿,我的小女儿有一个和她一样的名字,这个美丽的小姑娘象十年前的她一样,是我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