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电影是遗憾的艺术”。《梅兰芳》也并不例外。欣赏之余,还是想挑几处遗憾与朋友们共探讨。
1、大师的胡子长得忒快了些。
电影中梅兰芳对夫人芝芳说,等到记者招待会的那天上午,我要请医生给我打上一针“伤寒针”,打了这针就会忽冷忽热,嘴唇也会起皮,日本人就没有理由逼我演出(还没有碟片在手,凭记忆没有办法复述原台词,如有误请原谅)。有此看来,“打针”和记者会应是同一天的活动。到了打针的场景中,导演给梅兰芳脸上来了个特写,非常坚毅,同时也给我留下个清楚的印象--梅大师的脸上还没有胡子。但到了记者招待会上,大师把围巾摘下,在众记者的惊呼中露出了他的已然成型的上髭--穿帮了!虽然编剧是女的,情有可原,但导演不至于吧?
2、 黎明把台词读错了
当电影进入第三段故事,三七年日军侵华,炮声隆隆之际,梅兰芳出场与深情观众告别,说“我一生中最怕的就是不能登台演戏,但这一天到了(le),还是来了。”按北京话,这句台词实际应该读作“这一天到了(liao三声)儿还是来了。”其实就在本片里,多处有“到了儿”的台词,如前面的“十三燕”和“二爷”都这么说过,显得北京味十足。但不晓得为什么,到了北京出生的黎明嘴里却被生生地分开来读“到了,还是来了”,倒像是翻译过来的“文艺腔”。
3、 梅兰芳离京的时间和场景与史实不符。
电影中,梅兰芳在日军的轰炸和炮火声中向北京的观众告别,夜别邱如白,在难民堆里登上南下的火车,还吃了一口北京的冰糖葫芦(冬季的时令食品)。从服装和场景看,都是在秋冬季节,国破山河,满目凄凉,气氛都凝重异常。但这里大概是为了创造气氛的需要,而把史实撇在了一边。实际的情况是梅兰芳早在一九三二年“九一八”事变后即举家南迁,在上海还继续舞台生涯。即使为了制造戏剧冲突,把梅兰芳搬迁的日子推到如电影字幕所述的一九三七年。大家都知道日军全面侵华发生始于七七事变,七月二十九日,北京即沦陷。梅兰芳一家身穿冬装,挤上火车时,站台上站岗的却还是中国军人。显然就把史实背景搞错了。电影中还有一个细节:日本军队在攻陷南京后即开进上海的租界,也是对史实的错误处理。实际上是在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军才进入租界的。
我不反对传记片里对传主有适当的虚构,如把“二奶”孟小冬处理成女学生式的“红颜知己”,金屋藏娇处理成“第一次拜访”等等。但重大的历史背景就不应该成为为了烘托气氛而任意摆布的素材,让观众不仅易产生对历史的混乱印象,同时也损害了全片的艺术真实。
4、邱如白的人格前后分裂
孙红雷饰演的邱如白在第一段故事里给人的印象太深刻了,而且在他的身上我们接受了确实是“梅兰芳的时代赢了”,这一有深意的说法。
但后来此人的变化似乎太突兀了一些,到了孟小冬这一段,电影暗示是邱如白雇用了杀手(梅痛斥邱,杀手是活着时签字领了“抚恤金”)来逼小冬离开梅兰芳。果如此,此人乃是可以刑诉的雇凶杀人(又是自己爱人)的疑犯,梅兰芳怎么仅能痛斥了事,数年后还要依依惜别劝其随己南下?
到了邱如白受日本人蒙骗,南下上海假冒梅兰芳的名义给电台和戏院老板打电话这段戏,剧情就更经不起推敲了。邱如果只是扮演了打个电话的角色,其实也没有必要南下上海,去趟电话局就可以把事情办了。而电影中邱如白秉烛看完伯夷叔齐的画面,不仅没有激发出不食周粟的意志,反而是千里迢迢赶到上海先是挨打,再冒名打上一通电话,连梅兰芳的面还没有见呢,他居然就能代梅兰芳发布出演的消息。起码他得冒充还是梅兰芳的经纪人吧?可疑的是电话那头见过梅兰芳的戏院老板大概不辨有假,还在连声称对方“梅老板”。如果找个人冒名梅兰芳就能把这个假消息散布出去,何必还要骗邱如白出面?剧情逻辑上明显开始混乱得不靠谱了。
邱如白打完电话,一身潦倒地回到小旅馆去拧开房间里的收音机才知道上当受骗,然后非常勇敢地跑去找日本人算账。这时候他才去闯梅家的门,究竟是要去干什么?我看得是一头雾水。
顺便说一句,这个场景中,编导大概误把30年代中国的小旅店当成今天的五星级饭店了。那时的无线收音机,其实是地地道道的奢侈品,小旅馆里哪来此物?但这种细节上的失真,与对邱如白这个人物的混乱处理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了。也可惜孙红雷的出色演技了。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