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今天的一切都足极令人愉快的。”

第二天傍晚，高林站在那座城市的神庙的上层，手扶着阳台的栏杆，望着下面前来朝“圣”的“L D星”人，满意地自言自语着。

的确，白天所发生的一切都令人极为满意。

经过很长时间的行走，托尔马领着他的臣民来到了城下。起初城里的人还据守在城墙上，但当航天飞机在地平线上出现时，他们就乖乖地放下了武器。按照高林的命令，托尔马没有立即杀死篡位的人，而只把他们囚禁起来。高林命令他召集个体国民来决定叛乱者的生死。

宇航员们总算弄明白了这个事件的原委。原来，那些叛乱者是上等贵族。他们同托尔马是势不两立的两个对立的阵营。托尔码凭他的权力颁布了许多与贵族利益相违背的法令，他释放了大部分奴隶，禁止买卖奴隶，将大片的荒地划给奴隶自己开垦。这使他们之间的矛盾日益尖锐起来。那些贵族从邻国搬兵，企图夺取托尔马的王位。当他们就要被托尔马的军队打败时，宇航员们无意中帮了那些贵族的忙，把托尔马捉走了，这给了贵族们一个篡位的机会。他们宣布托尔马已死，利用自己贵族世家的地位，名正言顺地当上了国王、大臣，不料想托尔马竟又打了回来。

说心里话，宇航员们是愿意帮助托尔马的。因为从地球的社会发展史来看，托尔马是属于比较先进的阶级的。他的所作所为是符合大多数人利益的，是有利于社会发展的。但是，这是地球上的规律，不一定适合于“L D星”。到底怎么办呢?宇航员们终于决定让“L D星”人自己来处理自己的事情。

集会是在议事广场召开的。这儿是全城建筑最集中、规模最宏大的地方。以灰色为基调的高大的宫殿和神庙夹着这块宽阔的广场，地上铺着光滑的灰色的石板，就连大部分人的服装也是灰色的。不过坐在前边的人却是珠光宝气，他们显然是有别于后面那些人的贵族。广场上静得出奇，人人都把双手贴在胸前，虔诚地望着神庙上的阳台。

时到中午，当广场中央那根臣大的柱子的阴影正同神庙中央的那根柱子重合在一起时，全场的人都深深地低下头去，朝着走上神庙阳台的“天神”和他们的国王礼拜。这个星球看来已发明了乐器，神庙对面的王宫顶上，一排兵士正用嘴猛吹着长号般的乐器，发出了极尖的声音，并不和谐的节奏使宇航员觉得很刺耳，不过这确实增加了大会的庄重气氛。

现在，“天神”已站在最高的阳台下享受台下祭坛上的供奉了。这场戏剧般的情景正是宇航员们所渴求的，因为这正是了解这个星球宗教活动的绝好机会。他们头盔上的摄影机捕捉着每一个细节。祭祀的牺牲品是这个星球上最凶恶的猛兽“L D狮”，这是杨巍给这种猛兽命的名。宇航员们望着下面那头被焚烧的巨大兽体，回忆起昨天被这种猛兽追赶的情景，真有些不寒而栗。

祭祀结束后就要对反叛者进行判决了。六名贵族装束的人，被身着盔甲手执利刃的武士摊到作为祭品被杀死的“L D狮”旁。此时人群有些不安，但很快就被托尔马的喝叱声震住了。

公民表决开始了，人们依次走过神庙门前，将箭头或者艰草茎这两种分别代表生与死的标志放到神庙的台阶上。

预料中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六名反叛者被判决处以死刑，他们将被武士用乱刀砍死。

高林此时的心情很复杂，他左思右想，“杀死这几个人吗?从几方面来看，这还有待于考虑，可是看来这几个人却实在是有很大民愤的，几乎没有人同意赦免他们。假如在两千多年前的地球上遇到这种情况，又会怎样办呢?”此时耳边忽然响起了杨巍的声音：“队长，这种死刑是很野蛮的，为了促进这个星球的进步，我们应当废除这种残酷的极不文明的刑罚，挽回他们的生命，将来他们也许会有用的。”

事不宜迟。现在那些武士已经把刀举了起来，只要托尔马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动手。高林来不及作更多的考虑了，他大喝一声“住手”，随即掏出腰里的激光手枪对准行刑的武士之间的空隙开了一枪。“啪，”激光束在石板上溅起了一块块碎石。

人们一下被惊呆了，没等有人反应过来，高林的声音又在广场上空响起：“我命令对这些反叛者给予宽恕，我们将使他们改邪归正，建议在你们这个国家里，永远废除这种极其不文明的刑罚。”台下发出了一阵欢呼声和喃喃的祈祷声。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后来宇航员们就留在神庙里。这是他们最感兴趣的地方，因为传说这里曾经来过“天神”。现在他们就在这里同异星社会接触。

一批批朝“圣”的“LD星”人来到这里，他们带来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也带来了他们所需要指教的问题。在他们的传说中，从前来过的那些“天神”，就是这样教他们从一个氏族一跃成为一个强大的国家的。谁知竟成了一件使宇航员们伤脑筋的事情，因为来的人太多，以至无法应酬。但宇航员们很快想出一个办法——用机器人来回答异星人的问题。更重要的是机器人能把它耳闻日睹的一切都及时地记录下来。不过因为这些“铁家伙”讲话往往死板，没有分寸，王健不得不留在那儿加以控制。对于那几个被饶了性命的“LD星”人，宇航员们用思维探测器对他们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洗脑”。把他们头脑中一些本来是丑恶的记忆与思想除去，输入了新的符合社会发展和时代要求的思想，以及一些能为“LD星”人所接受的科学知识，这样做了之后，他们便成为另外的一种人：思想进步，头脑中富有知识。这必将促进“LD星”文明的发展。

在神庙内，宇航员们又成了考古学家。他们在这因空旷而显得略为阴森的巨大建筑里，运用了红外线摄像、激光全息摄像和同位索测定等多种手段，将这里的一切都记录下来。这些工作和从“L D星”人那里取得的资料，慢慢地把长期盘绕在宇航员们心头的一个谜解开了。那就是在很久以前，确实曾有一艘宁宙飞船来过这里，船上那些宇航员在这里住了很长的时间，他们还在这里开采矿物。此后有许多飞船来到这里，装上那种矿物便飞走了。当时这慢居民还是个原始的氏族，是那些外星人帮助他们建立了国家，并且命令这个地球的人在建立城市时，在他们指定的地点修筑一座神庙。每当一艘飞船离开这里时，那些宇宙人总要告诫说，“我们还会回来的。”可是，时间过了很久，“天神”们再也不曾返回。

高林同伙伴们终于弄清了那个矿的位置。于是，他们决定把“探索号”凋来，用飞船上的遥感设备来收集更新的资料。

现在高林的耳机中响起了钟亮的声音。他是被派去通过城外的航天飞机与“探索号”联系的。

“队长，一切都联系好了，十分钟后就能看到飞船了。”钟亮说话时十分愉快，听着他的语气，高林可以想象出钟亮眉飞色舞的神态。

同钟亮谈完话，高林把在下面工作的同志们叫了上来。大家淡论了一会“L D星”的艺术，忽然听到了熟悉的气垫车声。向下一看，嘿，钟亮把气垫车的腾空高度升到极顶，以最大的车速满不在乎地从街道、屋顶和那些惊呆了的“L D星”人的上空开了过来。看来，他又要挨高林的批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