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友人在国有垄断企业拿着高收入、定期出出国、领导谈话让他准备升迁，却突然横了心要去国他奔，问其因，说“不自由”。

 

    若干年后，一次在越洋电话里，很享受着他曾经向往并已在握的自由生活的他突然总结说：“国内现在真是自由得离谱啊！”我错愕，不知所指，他注解道：“婚外情、性。”

    我于是反击他以偏概全，他素来迁就我，也就作罢。然而此后，我开始留意报章杂志，略为时尚一些的，讨论暧昧、出轨、一夜情竟然是很寻常的话题，还想出了一些非常迷离的词句，比如“第三类情感”“互相取暖”之类。

 

    及至友人回国省亲，彼此三天小聚五天大宴，一众同窗交谈之中竟也有无数类似谈资，友人并不逼我俯首，我却也顿时气短，知道他所言不虚。而最令我震惊的，无疑是一位从来非常清高的女生，说“我以前想，如果丈夫有不检点，哪怕微不足道，绝不原谅，没的解释，就离婚。但是现在是老了还是出轨的人多了？我觉得自己一定会原谅他，毕竟现在有好多女孩就是喜欢追已婚男子。”

   我承认，叛逆如我，一贯以为自己不会被任何另类思想惊吓，还是吃了一惊，不仅因为她说原谅出轨，而且因为她说好多女孩喜欢已婚男子。

   于是把思想快速倒带，回到我初中的寒暑假。——————（自恋地追忆一下）彼时言情小说盛行校园，我十分不屑于著名阿姨的矫情，便以三五天成章一部的速度写给好友们看，直到大学还有人帮我传播，乃至多年后竟发生了几人议起当年某个故事里某个情节人物，一人不知，众人哗然仿似伊漏过了某经典的故事——————当是时，几个自诩为智者的初中小女生，就已经想得很明白：如果你爱上一个有妇之夫，几种道路，其一，他不会离开妻子，你的爱情会死；其二，他离开他的妻子，但不会娶你，你的爱情又死；最后，他离开了他的妻子并要娶你为妻，以为大团圆了吧？你心里开始怀疑，会为别的女子离开妻子的人，可信么？以后还会因为什么离你而去？这下你的爱情彻底死。

 

   那么，那些“喜欢追已婚男子”的女孩，应该都是过了初中甚至都大学或者硕博了吧？怎么会想不到这是条爱情必死的绝路？

 

    我知道，一定有女孩驳斥我冷感，说“爱情来了，你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是啊，是啊，我也知道我不知道，我甚至很喜欢上面的句子，只是，我们可以因为爱，所以就爱么？且不说因为爱，我们会伤害谁谁谁，我们自己呢？也不怜惜自己么？——————看看最近一个帖子，对某著名阿姨的戏谑：“当年她是二奶，于是，故事中无数二奶都是真情真意悲悲切切，后来终于挤掉元配做了正宫，再写二奶时，那些角色就突然成了处心积虑夺人老公的反派。”

   ————女孩喜欢已婚男子，是因为某种符号化了的安全感，觉得已婚男子是有责任心的，但是，就像某著名阿姨转正后开始有了从前元配才有的不安全感，开始加入口诛笔伐婚姻掠夺者的捍卫者行列，从前的他给过别人不安，今后你就一定会害怕故事重演在你身上，那种不安，毕生纠缠。

      那位已经决意原谅丈夫尚且莫须有的出轨事件的女生，是因为越来越多的逼宫者形成了强大的不安压力，以守为攻；那些准备和正在逼宫的女生，以为拼抢是现代必须的手法，除了祝福无他，不是因为我不信她们会成功，而是我更信她们得手之后的猜疑和防卫，会吞噬曾经让她们为之无所顾忌的爱情。

 

   当然，如果是为了他已有的经济基础，像我一位旧同事说的“在有钱人中筛选候选人”，那我劝你眼界不要这么拘泥，一个已婚而略有些可挥霍家财的男子，是最不值的，他决不会为你毅然决然了断前尘，他计算的结果大体不会逃出“两边占”这种窠臼，你应该锁定的目标，是默多克那样家财万贯而来日无多的人，别说“不可能”那么没自信的话，你有心觊觎有钱的有妇之夫，就不能怕不可能，邓文迪师姐得手时按时下说法，已然是“年过三十的中年妇女了”。

 

   最后，对婚姻中的人而言，爱情是一种总会停下来的化学反应，然后，如果凑巧，另一种催化剂开始作用（你有时发现它在整个婚姻过程中甚至反复发生），促使另一次不同元素的化学反应生成，而每一次都让爱过的人重新感受到只有爱情这种化学反应中才有的悸动————————但是，且慢投身其中，你知道的（如果你还记得化学的话），容易发生反应的元素是不稳定的，而不稳定，亦舒师太说“年轻时叫浪漫，年老后，叫浪荡。”————他会是你的MR. RIGHT？

 

  早年曾有一风生水起的江湖中人说儿子是血亲，妻子是姻亲，妻子可以换新的，当时他就一手送妻子生日花篮一手送情人美钻，但我记得我当时及后来多次，都告诉他：“时代演进，这个命题不再单向，反之亦然”————多年后，我看见落魄的他和当年情人挤在小巴狭小的座位上，早已不开那辆奔驰了，再后来听说，他的妻子把他换了。

 

  然后，我想，婚姻，如稳定和不稳定的化学元素互补，一旦形成稳定的分子结构，不是一定不会分解，而是既便分解，新的化学合成物总不会是初始状态那么纯净的了。我们何必舍近求远地去别处追逐那些本已在握的幸福和心动？

 

   爱情，给我们带来的是绝美的心动，但因为爱，所以就可以爱么？我们要不要用这样的自由，激发我们不安的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