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wen /凌

冬天是真的来了，这个冬天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冷，那种彻骨的无处可逃的冷。在外面大街上一个人行走着的时候是，在房屋里面静静地看书的时候也是，和人聊天的时候是，一个人静默的时候也是。于是，我总喜欢把所有的灯都打开，因为灯光，我心理上会无来由的觉得暖和一些。

   母亲在故乡已经穿上了我给她的旧衣裳了吧。我们那里根本不能，或者根本没有丽江古城那一带冷，但是母亲每个夜晚都要生火，我们围坐在火塘旁边，看着电视，直到夜有些深，然后才叮嘱我们早些睡觉。为了怕我们晚上起床上厕所着凉，母亲会给每个人准备好夜壶。嘿嘿，说来挺可笑的。

   照例又是周末，照例又是回到我那边的宿舍。一路上车颠颠簸簸的，那段路正在进行修整，听说将来要建高速的。广东真的很有钱，但是整个广东给我的印象总结起来不过四个字：财大气粗。因为我所在的这个小镇，私家车太多，公交行业基本上全面萎缩，我坐在破旧的公交车里，窗户是坏的，风呼呼地灌进来，冷得发抖。一路上都是些田野，但是绝不会联想到田园两个字，这里很多东西都是变味了的。

  我这里的摩托车的士，的确是一种很耐人寻味的现象。出租车贵又少，电招又没有信用，公交事业不发达，因此，如果是在短途内，那么打摩的就是比较划算的了。我刚到广东来的时候觉得很奇怪，原来这个也可以合法化的。他们一群群地守候在车站旁边，每当有乘客下车就以飞快的速度骑到车门口，几乎要堵住乘客下车的道路。很热切地问你“海斌蔸”（粤语中是去哪里的意思），甚至上前抓住你的胳膊，直到你和他明确地表示，自己不需要。而看到我这样的没有结婚的比较年轻的女孩子几乎都是清一色的称呼：“靓女”我很不喜欢这个称呼，就像是很不喜欢大家亲热地叫我“阿燕”一样，我一听到这样的称呼，浑身就起鸡皮疙瘩。但是乘坐摩托往往是僧多粥少，他们总要等很久才能等到一个客人，然后挣完了两三块钱又去车站旁边等待。这样他们几乎都是没有秩序的，我家乡县城里也有一些这样的，但是他们都会排队轮流来。广东的摩托车仔（同化了，也用这个词了）是我到广东来意后最为关注的一个群体，也许是因为我和他们打交道比较多。那天我到我那个小镇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又冷，于是我就乘坐他们的摩托，2块钱，到了的时候，我下车，随手把钱给他，当时风有些大，其中的一块钱就掉到摩托车轮下面了。同时马上上也来了一趟公交车，他看见了，但是还是不管车马上就驶过来，蹲下身子去捡起那一块钱。公交紧急刹车，司机把头从窗户里伸出来，好象骂了一句找死啊（因为我学的粤语现在到了一个台阶再也上不去了，所以不能完全听懂），然后驱车而去。摩托车仔检起钱小心翼翼地放在口袋里，冲我笑了下，我看到他穿得很薄，手已经冻僵了，古铜色的脸一看就知道已经在这行干了很多年了，他颤巍巍的样子忽然让我想起来我的父亲，我一阵心酸，抬起头来发觉他已经跑到路口继续等待去了。

   在东莞，我是不敢打摩托的，那个地方对我而言真的像是地狱一般，我看到这个词，所想到的只有两个字：抢劫。但是在我这里，我却无来由的对他们表示信任，我记得找工作的时候，有一次下大雨我没有带伞，我要去签约，准备把自己卖了，找了半天没有找到单位。于是花钱打了摩托车，拉我的也是一个40多岁的男人，他把雨衣给我说穿上吧，我说不用了，可能马上就到了，他看当时雨下的很大想了想，就和我说干脆这样吧，你钻到我的雨衣里面来，我当时听到这句话，一脸愕然。急忙说不用了，没关系的，我身体很好，不会感冒的了。他不再劝我，就说了一句，你就把我当成你哥哥那样的人就行了啊。一路上我和他聊天，他听说我是从云南来的，很惊讶地说在我们这种小地方云南人很少的，大多都是四川湖南贵州东北江西的，你一个女孩子那么远跑到这里来找工作，很不容易啊。当时我正在处于最为困难的时候，我听到这句话从一个陌生人嘴巴里说出来，就觉得眼泪快要掉了。去面试过那么多的单位，我所听到的都是“你们民办学校的敢来我这里啊”，或者他们会和我说一些乱78遭的事情和我介绍广东的好，很多东西，从这些人的嘴巴里说出来，我也就感觉变味了，除了盲目的自信和骄傲以外，我能看出来的只有这个人很浅薄。说回来，终于到了单位门口，我付了钱和他说了再见，直接奔人事办公室，在把我自己的名字签上去的那一刻，我忽然有一种想大哭的冲动。我就这样把自己卖了？但是时间和金钱已经由不得我再等待更好的第一份工作，如果我不签，那么我毕业以后就养不活我自己，还要加重父母的负担，甚至弟弟可能因此再也不能回到学校。于是我签了。她看我签完了，急忙把文件都拿回来，然后和我说一句：你可以走了。下到楼下面，保安给我开门，我对他微笑表示感谢，他忽然说：外面还在下雨呢，你都湿透了，待会儿再走吧。用的是普通话，我听得很真切，于是心理一下子感到满足，温暖还有凄凉。

无论我在什么样的时候，都是这些处在下层的人们，拿着并不多的薪水的人们让我感觉到广东的或者所有城市和异乡的温暖。我总是很喜欢去关注这么一群人，我觉得他们才更接近于我们的祖先，接近于我们还是猿猴的时候的生命本真的状态。前几天又看《荒野的呼喊》的时候我就有这么一种感觉。我在城市里行走的时候，还是很善感，还是很爱去和这样的人们说话，他们让我觉得这个城市并不太冷。也只是他们才有时间和我不痛不痒的聊天，说些生活的不如意和艰难，而和他们说话的时候，我感觉我自己也是最真的状态，那个时候我的微笑也是最自然的，让我自己都感觉脸部是最舒服的，而我也因此感到异样的满足。

就写这些，下次再写一些心情日记发上来。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