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月中旬，我去中南医院复检并取药。全部结束后，接到好友亦可的电话。亦可从博客上得知我在济南重病的消息，一直非常揪心，很早就想过来看望。谁知不是他不巧，就是我不巧，一直拖到了现在。

    这一次，得知我在武汉、并马上回家后，他很快驱车赶到了我的家门口。亦可是我当兵时认识的好友，某军民共建单位的一个机关干部，因为有一些共同语言，所以经常聚会、畅谈，并保持联系直到现在。

    亦可送上了很实用的探病礼物，一个大红包，加一提包装精美的黑苦荞茶（有降血糖的功用）。到我家后，我们两人打开电视，接上游戏机，饶有兴趣地玩了一个我们以前经常一起玩的游戏——魂斗罗。

    我俩一人拿着一个操作手柄，双打，配合默契地把三代魂斗罗游戏全部打通关，然后对视一笑，放下了游戏手柄。这是我俩每次见面的保留节目，每次见面必然玩一通手动电子游戏，然后看一部影碟。

    这一次我问：“今天想看啥片？”亦可犹豫了一下，说：“就看《盗梦空间》吧。”

    亦可很喜欢哲学，有神秘主义倾向，平时没事就爱琢磨存在和虚无、灵魂和肉体，和我很有共同语言。不过，他比我走得更远，以致时常冒出一些让我听了瞠目结舌的话。

    比如这一次，临走时他又说出了一番让我头晕的话：“你怎么知道你现在经历的，都是真实的？你怎么知道，你现在不是躺在齐鲁医院，而现在遭遇的不过是一场幻梦？人的记忆是会扭曲的，等我走后，我也变成了你的记忆，你怎么能肯定我一定来过？而现在的我，又是一个真实的存在吗？”

    我先是惊异地看着他，眼前不由自主地有了一点恍惚。

    然后，我犹豫了一下，斟字酌句地说：“《盗梦空间》中，判断一个人是否处于非现实环境，道姆•科布（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饰）用的第一个方法，就是旋转陀螺，看它最终是否会停下；第二个方法，则是看其经历的过程是否清晰。

    “里面，道姆•科布曾经问费舍尔，你记得怎么来这里的吗？费舍尔不记得，仿佛自己凭空地突然出现在这个环境里，从而得知自己在做梦。

    “我从济南的齐鲁医院出院回武汉，在武汉调养至今，每一天的遭遇、每一个细节，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所以我确定不是在做梦。此时此刻，我当然不是正躺在齐鲁医院的病床上，经历的一切也不是《盗梦空间》那样的幻境。

    “我还清晰地记得，我在中南医院门口接到你的电话，你到我们楼下等我，我们一起喝普洱，一起玩游戏机，一起看《盗梦空间》。这所有的细节我都记得，而且井井有条，符合逻辑，所以我们的见面是真实的，你也是一个真实的存在。”
 
    “呵呵。”亦可笑了笑，和我握手，告别而去。

    如今，距离那一幕过去好几个月，我终于有了一点怀疑和恍惚：那一天，亦可真的来过了吗？我寻找他来过的证据，发现那一提记忆中的黑苦荞茶不见了。是喝完了，盒子扔了？还是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生命，确实有一种梦幻般的本质。我们身在地球，此时此刻，可是谁能说清我们从何而来？又要往何而去？如果按照《盗梦空间》的说法，不记得过程，突然出现，岂非就是大梦一场？

    而且，无论我们如何看得开，想得透，都对“身在局中”无可奈何。

    比如十年前，我哪一期发稿了，哪一期没发稿，一点记忆都没有了，也显得并不重要。可是，此时此刻，当我们一天一天经历时，一周一周经历时，一月一月经历时，每月发稿，就显得重要起来了。

    因为不发稿，就没有奖金，就会降级，就会降薪，就会被领导批评，甚至让你呆不下去。

    也许十年以后再回忆今天，就像今天回忆十年前，一切都会恍惚，一切都不重要。但“身在局中”，“此时此刻”，却需要一分一秒、实实在在地经历过去。

    无论如何，2012年的5月21日，都是我大病一场、劫后余生的第一个生日。即便是处在一场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悠悠幻梦之中，我也要对梦中的我说：“存在真好，生日快乐！”

    撰文：陈清贫，联系QQ：14628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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