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青葱岁月里，曾经有一个重要幻梦的破灭，那就是飞天之梦。大约在我读初二时，我通读完了《西游记》，那时最大的一个梦想，就是将来有钱了，一个人去寻找“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找孙悟空的师傅菩提祖师，学九天飞翔之术。
当然，我很快就明白过来了，这个梦想不过是一场笑话。后来，当飞行员，便成了我延续幻梦的一个新的追求。那时从初三到高二整整三年，没有人知道，为了实现这个梦想，我吃了多少苦。
我当时读的高中叫孝感三中，在我们学校附近有一个部队医院，叫190医院。由于毗邻一个空军部队，190医院里面有一些空军训练的运动器材，比如大转环，和那种幅度很大的大旋臂，等等。
我第一次努力地爬上去，费尽全力只转了两圈，一下来就直觉得心慌体虚，冷汗直冒。但我知道日后考飞行员，这种旋转后的晕眩感是要克服的。于是，我便几乎天天跑去练习。到最后，这种360度大回环式的旋转，我一次可以转上400圈！
1984年3月，高考前夕，一个空军部队面对孝感所有高中招收歼击机飞行员。这时，我的身体已经锻炼得非常强壮，也非常有自信心，所以毫不犹豫地报了名。结果，我们全校超过一半的男生报名，但经过第一轮体检后，好几百人竟然只剩下25个人。
一周后，我们在军分区大院进行文化考试、心理健康测试和第二轮体检。结果，我校仅存的25个人中，两天之内被淘汰了20，而我，在剩下的5人中，综合成绩排名第一。
到这时，几乎全校，包括我们的校长，都认为我这次当飞行员当定了！因为历史上，我们学校每一次参加飞行员招考，都有一人到数人验上。而这一次，哪怕只有一个人，也必然就是综合成绩排名第一的我了。
那几天我兴奋得简直夜夜无法入眠，大脑中全是驾机翱翔天空的景象。
——我曾经差一点儿当上了飞行员。
一个月后，我们剩下的5人进行了第三次体检，包括比较恐怖的扩瞳。结果，我的瞳孔扩开后，发现里面有一个小小的旧伤。而这个小小的旧伤，会导致飞行员在超过一万五千米高空后，眼睛流血，甚至爆裂。
结果，这个儿时顽皮导致的小小旧伤，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命运。在那一天，我的4个同学因为各种原因先被淘汰，最后只有我一个人在孤军奋战。
检查结果出来后，几个医生，还有空军部队的几个领导，还有我们校长，在一起讨论了很久。我呆呆地坐在一旁，知道这几个人即将决定我未来的命运，心里早早地产生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最后，我们校长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我的身边，一言不发，只微微叹了一口气。那时我的瞳孔还未恢复，戴着眼镜的我眼前什么也看不清。在一片迷恍混乱中，我只觉得眼前一黑，就不由自主地栽倒在了地上……
这一次幻梦的破灭，对我的打击几乎是致命的。两月后，高考如期来临，还未从巨大失望和绝望中解脱出来的我，高考考得一塌糊涂，以至于在我父亲的暴怒下，差一点儿自杀。
从那时起，到敦煌寻飞天之梦，便成了我的一个安慰性的新梦想。
我很早就知道，佛教中飞天是乾闼婆和紧那罗。乾闼婆的任务是在佛国里散发香气，为佛献花、供宝，栖身于花丛，飞翔于天宫。紧那罗的任务是在佛国里奏乐、歌舞，但不能飞翔于云霄。后来，乾闼婆和紧那罗相混合，男女不分，职能不分，合为一体，变为飞天。
这次到敦煌后，我细细地观察，发现这里飞天的风格千姿百态，千变万化。而且飞态各各不同，有单飞的，有群飞的，有上飞的，下飞的，逆风飞的，顺风飞的……飞天的形象不仅画在藻并、佛龛、四披上，大部分画在经变画中。
据说佛陀每次在极乐世界正中说法，飞天神女都会飞绕在上空，有的脚踏彩云，徐徐降落；有的昂首挥臂，腾空而上；有的手捧鲜花，直冲云霄；有的手托花盘，横空飘游。那迎风摆动的衣裙，飘飘翻卷的彩带，使飞天飞得多么轻盈巧妙、潇洒自如、妩媚动人。
但如此美妙动人的飞天之神，却不过是天界的三级神仙而已。她们的作用就是，当佛陀或菩萨出来讲经说法时，天女散花，天花乱坠，起个烘托气氛的作用。这，和现在的电视台录节目时，下面带头鼓掌吆喝的“托儿”，有什么分别呢？
怎说浪漫如云霞碧水呢？
浪漫如风啸雨泣，
是童年书本里的故事，
映满一生的梦境。
飞天之梦，原来真相如此简单。在命运面前，我们都只是一个吹鼓手而已。
文图：陈清贫，联系QQ：14628839
——无论是风景点，还是敦煌市，“飞天”永远是艺人们表现的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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