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量寿，贫道玉清，久闻将军是无敌神棍，特来见识见识。”

　　“好、好，让你见识见识！”史朝义说完，举棍搂头便砸，玉清挥剑拔开来棍，“神雕搏兔”直击腹部，史朝义以“云开雾散”来解。不料玉清陡地手一抖，整柄剑振高五寸，剑光如蛇信射向面部。

　　史朝义大惊，他没想到玉清竟然以一柄薄剑轻而易举地拔开了他四十斤重的熟铜棍，急歪头，仍被挑落头盔。

　　“小将军休要惊慌，田某在此！”田乾真见势不妙，急忙纵马上前，挥斧“力劈华山”。玉清“移花换步”闪开，史、田一个马上，一个马下，双战玉清，堪堪打了个平手。

　　而一边的小石头三兄弟则大施神威，砍瓜切菜般杀光散官兵。史、田二人见势不妙，打了个呼哨，联袂匆匆逃走，四人也不追赶。

　　劫后余难的温家庄仍有余火在“哔哔剥剥”地烧，遍地尸体，见不到站着的活人，一些伤者仍在血泊中垂死挣扎，触目惊心。小石头一行小心避开满地的断刀及半截的长枪，寻到温显，一人正趴在他身上痛哭，小石头细视之，发现是温红蔹，她正穿着宽松的男人衣甲，显得颇是滑稽。

　　四人围上去，谢骏使劲掐了掐温显的人中，“温庄主，醒醒。”玉清取出一药丸，填入温显嘴中，一掐一拍，药丸便滑入肚中。不多时，温显睁开双眼，拉着小石头、谢骏的手说：“不要白费力，老夫不中用了。”

　　温红蔹大哭道：“不，父亲你不会死的！”温显慈爱地注视着女儿：“傻丫头，哭什么，人总有一死的，老夫此去别无遗憾，只放心不下你和光廷。”

　　谢骏慨然说：“温庄主，有什么麻烦愚兄弟的，尽管说，小生与二贤弟会尽力而为。”

　　温显感叹地说：“老夫与众英雄是萍水之交，竟得众位冒死相助，老夫感激不尽，此生不能报恩，来生……”话没说完就剧烈咳嗽起来，小石头急忙扶住温显，轻轻捶背，口里说道：“温庄主这就见外了，我们兄弟近日多蒙您老照应，才混得人样。”

　　温显费力说：“众位英雄，小女和小儿就交给你们了……”

　　谢骏急道：“温庄主请放心，愚兄弟一定尽心悉力照顾令爱，您老身体不行，先休息休息吧。”

　　正在这时，玉清扒开谢骏，沉声道：“温显，咱们还有笔帐没了结。”

　　温显强睁朦胧的双眼，看见是位女道，脸色大变，涩声说：“道长可是护花观的弟子？”

　　玉清点点头，娇脆的莺声此刻听来又清又冷：“天尊怎么死的，你一定清楚，快说，参加袭击护花观的除了你，还有谁？”

　　温显断断续续地说：“老夫与尊师是结有梁子，但老夫没有去袭击护花观，此事道长……去……问……”温显喘口气，拚力说：“去问五斗米教教主张士贵和孙……”说着说着声音就没了，玉清焦急地摇晃温显，“还有谁？还有谁？”

　　小石头见温显躯体渐渐冰凉了，失望地说：“温庄主归天了。”

　　温红蔹伏在父亲尸体上，痛哭不已。

　　小石头长起身，回顾温家庄，已是满目疮夷，在清润的晨光下，小孩、妇女的尸体格外触目惊心。残火仍在微弱地跳动，飘起凫凫余烟，原先呻吟挣扎的伤者也大都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温家庄已彻底焚毁，成为了一片废墟。

　　“大哥，现在咱们该上哪儿？”

　　谢骏擦了擦手上的血迹，沉吟了一会儿，说：“听温庄主口气，温光祖好像还活着，咱们先找到他再说。”二人俯下身，拉起温红蔹，好言劝慰，从她口中得知，温光祖在姻亲季广琛家。随后，众人草草掩埋了温家子弟的尸体，牵了几匹无主的战马，匆匆投奔季广琛。

　　路上，林璆和小石头殿后，两少年耐不住闷劲，也不管是什么场合，又聊起天来。

　　林璆说：“金刀温、银枪季，江湖上可都是鼎鼎有名，史朝义算捅马蜂窝了。”

　　小石头不以为然：“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史朝义肯定作好了充分准备，才敢冒犯温家庄。史朝义也太残忍了，襁褓婴儿也不放过。”

　　纵马在前的谢骏愤然说：“史朝义眼中简直全无国法，待会儿，小生写个状纸告他草菅人命，乱杀无辜！”

　　林璆嘻笑道：“真是书生之见！你告史朝义，史朝义不反咬你与反贼同流合污才怪！谋反大罪可是‘十恶’之一，要满门抄斩的，弄不好还要株连九族。”

　　谢骏不吭声，林璆回马对小石头说：“大爷思前想后，这事的确有几分古怪，官军向来畏惧私盐贩子，史朝清那小子却轻而易举杀败了温光廷，准是安禄山老婊子把宝贝牙兵派来了。”

　　“牙兵是什么？”

　　“牙兵是安禄山从镇兵中所募魁伟强力者单独成立的劲旅，骁勇善战冠于诸镇兵，由安禄山的义子安守忠、田乾真及史朝义统领。安禄山部下素称有五虎将：安守忠、史思明、张忠志、田乾真、阿史那承庆，牙将占其二，可见一斑。”

　　“你知道的可真多！”小石头不能不佩服这个小乞丐了。

　　“天下事没有大爷不知道的！”林璆闻听到夸奖，劲来了，“二哥，这些牙兵很不好对付，暗藏高手不少，你挨了伏击，居然连个口子也没有划着，运气真不坏。”

　　小石头耸耸肩，学着林璆做了个鬼脸：“因为没把刀都输给你。现在我的刀用完了，能借两把吗？”

　　“有能耐，从我手上赢。”

　　“别神气，总有一天我会超过你！”小石头悻悻地说。

　　两人说得热闹，没留神行列中已多了一人，小石头笑道：“哟，海棠，啥时溜进来的？”

　　海棠微笑着说：“贫道在等玉清。你们怎么走在一起？玉清探到什么消息没有？”

　　玉清甩甩马鞭：“白跑一趟！温显被史朝义杀了，临死前，说张士贵和一个姓孙的和天尊的死有关。见鬼，张士贵肯定不相关，姓孙的又不知是哪路神仙。”

　　小石头自认是护花观莲花使者，因此听得格外仔细，不防林璆并马上前捅了他一下：“二哥，你看大哥犯了什么病？”

　　小石头这才留意到谢骏一直痴痴地盯着海棠，心中暗乐，悄声说：“大哥犯了情病。”

　　“情病？”林璆困惑地眨巴眨巴柳眉，小石头也不解释，催马上前，连喊两声：“大哥，大哥。”

　　“哦，贤弟……”谢骏惊道：“有何事？”

　　“找了九年的人，如今就在面前，怎么不说句话？”

　　“唰”，谢骏的脸立刻变得通红。小石头自知失言，连忙知趣地溜开。接着，三女在前，三男在后，一路倒也恪守礼义，不曾交谈。

　　作者：陈忠厚、陈清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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