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正面冲突

　　按菲利普的眼光看，尼克显然是一个新手，他完全不能适应这里的环境，从不尝试与我们沟通，也没有任何干活的意思，总在那里发呆。第一天什么东西都不见他吃，格里菲思乐得多享受一份食物，也不去理会他，反正干活有我在，多一个人的量根本不算什么。我本想去安慰安慰这个年青人，不过看到他眼中轻蔑的眼神，也就失去了兴趣。

　　这天格里菲思又在那里习惯性地拨拉我们的食物，寻找他感兴趣的东西，然后不客气地填进自己嘴里。尼克突然冲上来，夺下了自己的食物。格里菲思一愣，然后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阴沉着脸放下所有的食具。

　　“尼克，你在挑战我的尊严，来，过来，让我教教你这里的规矩。”

　　尼克显然没明白怎么回事儿，直到格里菲思一拳擂在他脸上，才狂叫：“打人了，打人了！”格里菲思又连续几拳把尼克砸翻在地，尼克已经浑身是血，格里菲思仍没住手的意思。米尔德和菲利普则在一旁冷漠地看着。

　　我看不下去了，上前拦住格里菲思：“毛孩子，不值得如此动气。”

　　格里菲思凶狠地注视着我：“你也想挑战我的尊严？”

　　我摇了摇头：“我无意挑战你。毛孩子不懂规矩，教训一下也就算了。”

　　格里菲思狠狠地踢一脚尼克：“这种垃圾，留在这里有什么用。你也小心点，居然敢站出来，是不是皮肉也痒痒，想松松筋骨？”

　　冷冷的眼神直刺我的心窝，这种眼神我见过，那个瑶族青年就是这种眼神……我的热血一阵翻腾，我曾经在这种眼神下胆怯逃脱过，让我后悔一生的逃脱，如果我当时不逃，雅雯绝不会死于非命。我曾经发誓不再逃脱，但是想想娜多，我极力控制住自己试图冲上去搏斗的冲动，冷笑一声，退到一旁。

　　原先在学校的时候，从雅雯村子里返回后，我曾经疯狂练过一段时间武术、搏击、摔跤，也有些底子，在阿城存储的教程里也有各种搏斗技艺的训练，自此以后，每天干完活后，回房间里，悄悄在阿城的指导下进行搏击的训练。

　　既然这个世界信奉的是拳头，就不得不有所准备。

　　第二天，尼克就消失了，在房间里也找不到人。我曾以为是格里菲思干的，但格里菲思也是一脸的茫然，格里菲思最乐于炫耀地就是对于生命的摧毁。

　　连续两天不见人，格里菲思诅咒了几句，因为尼克人消失了，任务却没有消失。尼克最后出现在我们面前时，却是以尸体的形式出现在我们面前。他的眼睛睁得极大，充满着不甘，菲利普咕嘟了一句：“第九个！”

　　听菲利普说，自他来到格兰得，在他这个组，尼克是第九个试图逃脱的人。没有一个成功，“尼克还算是好的，留了一个全尸。”

　　走了一个就得补一个，然而这次送来的人却让我深感意外，却是一个怯生生、水灵灵的小姑娘，纤巧的手指粉嫩细长，如初生的细芽，比尼克更不适合于这里的粗活。

　　还没开始介绍，她就如同一只受惊的百灵鸟惊恐地注视着我们四个人，仿佛我们四个人是穷凶极恶的罗刹修罗。格里菲思自是不用说的，菲利普的那张脸苍白得跟吸血僵尸没什么两样，吓吓小姑娘也是必然的，米尔德板起脸来，也是个地狱里的巫婆。

　　令人郁闷无比的是，小姑娘看着我的眼神与这三位全无差别，全然不顾我充满温暖、慈爱的目光。我不由得摸摸自己的脸，看看是不是突然长了个尖角或者是獠牙来。

　　格里菲思的脸上乐开了花，看他那样子恨不能抱着看守亲一口：“太感谢大人对我们亲切友好、无微不至的关怀。”

　　看守从身后拽出小姑娘来：“这是玛乔里，从今天起，她参与你们的工作。”说完全然不顾玛乔里哀怜的目光，径自离去了。我则直纳闷，这么娇小玲珑的一个小姑娘，能犯什么重罪？还被关到这个被称为塞西亚最凶险的地方？

　　玛乔里如同进入狼群的羔羊，全身瑟瑟发抖，缩到车间的一个角落里去。

　　格里菲思兴奋得直搓手，笑容堆满了脸，两眼直盯着玛乔里：“米尔德、菲利普到四区去干活，外乡人到三区去干活。我和玛乔里留在这儿，我要亲自传授技术。”说完就像老鹰捉小鸡一样，试图把玛乔里从角落里捉出来。

　　玛乔里惊呼一声，从格里菲思的手边溜了出来，张惶地四处奔走。米尔德和菲利普已经开始往外走，眼睛半点也不向这边望，仿佛什么也发生似的。我呢，正在犹豫中，说实在的，我不想与格里菲思正面冲突，我有重任在肩。但我就能容忍罪恶在眼前发生，继续逃避下去？……须臾间，玛乔里已落入格里菲思的手中，很快传来衣帛撕裂的声音。

　　我叹了口气，我不是金庸小说中武功超强、可以纵横天下的大侠，也不是蝙蝠侠和蜘蛛侠，正待离去，玛乔里却不怎的从格里菲思怀中挣脱，衣不蔽体地冲过来，躲在了我的身后。

　　格里菲思咆哮着冲了过来，“外乡人，快让开，否则将视为对我的挑战！”

　　我把腰间的翻译器解了下来，放在一个角落里，阿城给我的最后一个信息是：“教授，你的行为不够明智。”

　　也许我的行为不明智，但我不想再逃避了，心魔总是要克服的。

　　格里菲思一手提着裤子，钵大的拳头迎面冲来，我急低头，按训练好的套路一拳回去，打中了，但磕得手生疼。格里菲思怒吼一声，又是一拳轰来，我一时间也想不起用什么招来拆，就本能抬胳膊肘儿一挡，只听“喀嚓”一声脆响，胳膊传来一阵巨痛，这条胳膊就用不上劲了。

　　我也顾不上看胳膊到底怎么回事，奋力提膝猛顶，只听格里菲思一声惨叫，应该是顶中要害部位。我大喜，看来我生平第一次打架运气不错，胜利在望，再奋力一拳挥出，带起了一片血花，好像是打中了格里菲思的鼻子。

　　苦练了这么多天到底没白练，格里菲思像野兽一样狂嚎一声，猛扑过来，我一个躲闪不及，一下被格里菲思掐住了脖子。我顿时全身酸软，提不起一点劲来，气喘不过来，头疼欲裂，意识也渐渐模糊，心中顿时有几分后悔，完了，一时冲动，要命丧于此……娜多，唉，对不起了，她恐怕也在类似格兰得这样的地方“治疗”吧……（陈忠厚、陈清贫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