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李泉 诗人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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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泉
统筹/文/服装
摄影
在音乐圈中,仍然有着那么一批人,他们不为市场所动,在默默地做着一些令自己开心的事情,又在每一次不经意的发片或推出新歌后,相对轻巧地便引起市场的波澜。李泉,这位被称为“钢琴诗人”的音乐人,便是这批人中的一位。他所创作的《走钢索的人》、《我要我们在一起》等歌曲红于上个世纪,在如今听来依然味道十足。2014年,这位即将度过自己45岁生日的“诗人”推出了他的新专辑《再见,忧伤》,在认知上他说自己变得平和了许多,但在音乐创作上,心中的那团火焰依然在炽烈的燃烧着。
《旅伴》2014年8月刊,总第18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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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泉独自坐在院子里,眯着眼睛望向天空。30分钟的时间里,他就那样静静的晒着太阳,安静得仿佛周身的空气都凝固住了。
当我坐到他的对面,准备开始我们的采访,他礼貌地摘下口罩,送我一个温暖的微笑。
“看你一个人坐着,似乎很难接近的样子。”我告诉李泉自己对他的第一感觉。
他有点惊讶,又觉得好笑,“是因为身体不太舒服,所以自己晒晒太阳。”
拍摄当天上午,李泉从医院打完吊针赶来,说话时嗓子都很痛苦。本来排的满满当当的一天通告,因为生病,电台及所有视频节目都改日,最终只剩下了我们一家平媒的拍摄。采访过程中,李泉的语速放的很慢,话说多了就不自觉地吞咽一下口水。拍摄过程中,更是一阵阵不住的咳嗽。他身边的人告诉我,因为之后马上要有演出,本想让他索性休息一下,但毕竟拍照牵扯多方,不想让已经准备就绪的大家都白费力气,身体不舒服,但还是来了。
再见到李泉,是在5天之后的一家LI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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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李泉带着专辑《天才与尘埃》重新回归乐坛。这张自我重塑的作品距离他的上一张专辑《划火柴的小女孩》已时隔六年。
在苏黎世制作这张唱片时,李泉坐在下着雨的窗前写下了两页纸的信。其中有这样一段话,记录了他那离开的六年:“其实我是有心理准备的,我并未真正离开这个行业,开的是音乐学校,做的也是唱片公司。知道唱片这个行业要垮了,可我还是吃惊。从制作、录音,到企宣、统筹,甚至到钱,都离开了。或许是,人心不在了。”
从《天才与尘埃》到《再见,忧伤》,在回归之后的李泉的作品中,“平和”代替了此前的“忧郁”一词,更多的出现在关于他新专辑的新闻中。但在李泉看来,平和的或许只是歌词,因为年纪的增长与阅历所致,他变得不再那么尖锐,“你唱你的歌,我写我的歌”,但在音乐上,他从未平和过,他依然在自己的音乐领域内固执的坚持着。
2012年的那次回归,从行业的角度看,或许正如他所说,“如今人们对于制作专辑的初衷已与十年前大不相同”。曾经,音乐人制作专辑追求的是行业中的成绩与荣誉,但当中国唱片市场覆灭后,对于新人,唱片变成了一种宣传手段,一种承载媒介;对于那些经历过中国唱片市场繁盛时期的音乐人来讲不过是一种习惯的延续。源于这种习惯,不做歌手,却也一直也没有离开过音乐的李泉,带着这六七年间生意上的阅历,怀着与以往不同的一些想法,选择了那次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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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年的时间里,生意场让李泉在看待很多事物时更多了一种角度。如今在他看来,唱片自古以来就是一种生意,只不过每个人所扮演角色不同,“经营唱片的人就是当做生意去经营,但是去写、去表现的人不能把它当生意去做。生意是好事儿,我们不要把它搞混了。”
八九年前,李泉开了一家自己的音乐工作室,签了一票和他当初一样,刚毕业、没什么着落,但对音乐充满理想的年轻人。虽然之后的工作室命运发展并不太好,但谈起那时,李泉还是觉得值得。“我不想让他们想太多的生意。你今天写一首歌是为了什么?我认为初衷就是你想把它写出来,因为那是你自己的故事和感受,写出来之后可以打动人。但打动人不是目的,而是很真诚写出来以后得到的影响。如果在创作伊始就要去捕捉别人的感动,把自己放在外面,就好像现在这个世道……大家觉得写歌和做化肥、房地产是一样的,要让更多人去买你的单,对于此,我是有一点保留意见的。我仍然觉得做艺术的人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这个地方的人在想一些什么样的东西。”
回归之后,除了一家音乐学校老板的身份外,音乐人这个身份占据了李泉生活中的更多时间。在签约当然娱乐之后,公司为李泉提供了尽可能大的创作空间:不去试图改变他,更多的是遵循他的本意。在艺术上的自我满足与市场上要对投资人负责这两个矛盾点间,李泉找到了恰当的平衡方式。而他,也是用18年的时间才慢慢懂得了“只要你的声音放出去,你就应该肩负责任”的道理。
“以前写一个作品,我会认为这个作品本身就足够说明一切。但当有团队的时候,你要让身边的人知道你在做什么。我会告诉他们我大概在写怎样的一首歌,它的功能是什么,我想要表达怎样的意思,看你能不能接受。因为毕竟在工作的时候大家都在投入,利益是在一起的。你有这个责任,让与你一起努力的团队知道你在做什么。”
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中国唱片业的鼎盛时期,一个金牌制作人打造出的一张专辑,不需要大火,便可供一家小唱片公司一年生存。然而今天的中国唱片市场,昔日辉煌不再,每一个音乐人都在找一种状态让自己继续生存下去。市场的压力与不对等的需求,让当下的音乐人们在理想面前显得局促,但在李泉看来,如果够勇敢,或许也能跳脱出来,等来一片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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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歌不像现在的很多音乐,都是满仓满谷的,跟打拳击似的。能不能有一种很空的音乐?让人听了之后觉得心很空的音乐?李泉恰是属于这种的。”知名记者、娱乐评论人何东在完成对李泉的访问后,如是评价。
曾经有音乐圈的朋友劝他,如果你换一种方式写歌,或许你早就大火了。但李泉的回答是:“如果我那样写,我就觉得我没穿裤子。但我是习惯穿裤子的。”
在曾经的采访中,李泉说在音乐上,“特别怕最后变成自己都不认识的样子。”当今天我们再重拾这个话题,李泉说那是一种误读,他是一个对自己音乐属性完全不在意的人。“歌手可以有很多个阶段,但我认为各个阶段间是一种循环。所以我们不能说从容更高级还是炽热更高级,复杂更高级还是简单更高级。我可以昨天做非常疯狂的音乐,今天又变得很平静。那么我改变了吗?我的心态一定改变了,我的喜好也改变了,但是我非常真实的尊崇我自己内心的方式没有改变。那么这一层别人不需要了解那么具体,自己去把握自己就好。”
在中国音乐界这二十多年摸爬滚打间,李泉曾经被BMG和EMI两家国际唱片公司同时看中,他曾经历过中国唱片业的巅峰时期,也曾决然隐退,经历过生意场、赔过钱,最终在起起伏伏之后,再次回归。
如今,他用《再见,忧伤》与曾经的自己挥别。人们说着他开始变得平和,但他知道自己从来没变过,而任何人的根也不是那么轻易可以变的。音乐对于他来说已经成为一种肌肉性的反映。这种反应,让他在听到好音乐的时候感到非常开心,听到不想听的音乐时,他没办法把耳朵关闭起来,只好让心情跟着音乐而烦躁。李泉说,这或许就是做音乐的人和不做音乐的人的区别。音乐已与他的生活融为一体,而生命中的那把音乐而点燃的火焰,纵使因看清世事而变得平和,却也再无法熄灭。这似乎也能解释,为什么在舞台上,每当音乐响起的时候他会那样的投入,“那不是表演,是一场享受。当你真心实意地把整个作品做出来后,就是为了那一刻,就像你说的,灵魂出窍。”
关于《再见,忧伤》。。。
《旅伴》:整张专辑想要传递怎样的理念?
李泉:以往我在做唱片的时候总会觉得那十首歌是一个电影,或者是我想要急切像大家表述的同一种概念。但是这张专辑里面没有太多的意义。这里面既有我10年前写的歌,也有刚刚写完的。现在的我跟十年前已经不一样了,我只是想表达每个不同时刻的感受而已。
《旅伴》:就《再见,忧伤》来讲,你想传达的意义是什么?
李泉:每一张唱片对一个人的人生来讲或许都是有意义的。我小时候听唱片也曾经被震撼过,受教育过,我想把这些意义放在我的唱片里。《再见,忧伤》是我今年才写完的一首歌,我想表达的是我那一天对人生的的一种想法而已。对整张专辑来讲,我不去追求那一中概念,可每一首歌,又都是非常真实的从某一个角度和时刻出来的,可能它本身是有些意义的。
《旅伴》:创作《再见,忧伤》的那一天是什么感受,让你把人生的喜怒哀乐浓缩到这一首歌当中?
李泉:我觉得可能是跟年纪有关吧,什么年龄唱什么歌。在你年轻的时候,差不多20多岁的时候,你是想要有欲望的,你不知道怎么去发泄,在我那时候的所有唱片中,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每一种情绪都是很迷茫的,很想要有一种答案。但当进入中年这个阶段后,就变得对很多事情都有一些感受。像这首歌,我会觉得没有什么情绪在里面,并没有像我以前的歌那么痛苦和纠结,但是你能体会到里面曾经有过的痛苦。
《旅伴》:歌词里的“放下了,放下吧”,是对自己的呼吁还是对普罗大众的?
李泉:我觉得艺术只是针对自己。因为如果对自己不够诚恳,就没办法影响别人。所以我说的放下,一定是我自己没有放下,在那些歌词里面,你知道我好像已经懂了一些事情,但其实我现在还没有懂事。
《旅伴》:那你用什么样的方式让自己懂事?
李泉:我觉得懂事一定和从小的家庭教育有关。我从小就是一个被关在家里弹钢琴的小孩,所以我没有做过大的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是干过伤害别人的事情。不管是我写给自己还是写给别人的歌,我以前的歌都很郁闷,可能那些跟我要歌的朋友也是喜欢我的郁闷吧。但在我现在的歌里面,那种很郁闷的感觉没有了,但不是说你现在懂事了,只是你现在年纪大了,荷尔蒙变少,你的需求没有像以前那么大了,你的认知比以前多了。
《旅伴》:从以前到现在的音乐创作来讲,《再见忧伤》是一个心情的代表作还是只是当下的抒发?
李泉:一定只是当下的抒发。在这首歌里面,我会觉得忧伤的东西很多,都想说再见。这首歌是跟我以前的一个大学同学制作、编曲。当我拿着歌去他的工作室一起制作,我发现所有的都没有变,他还是以前的那个他,我还是以前的那个我。经过这十几二十年,很多的事情都已经变了,但在音乐的那个瞬间一切又都没有变,这很神奇也很珍贵。
《旅伴》:所以你对音乐的理解还是像最初那样执着?
李泉:喜欢的音乐和类型,其实每年都在更迭。我在音乐上是一个非常喜新厌旧的人,包括我自己制作的唱片每年都不一样,总有新的东西可以吸引到我。但是我在对待音乐的态度上好像很久没有变过。就像我的家是一个非常自由的天地,不属于我一个人,曾经是我的很多同学、好友聚集的地方,现在是我的朋友、乐队成员、,一起做音乐的朋友共同的家,这点上就没有变。音乐带给我一种生活方式,一种看世界的方式,这种方式是我最舒服的,是我最想要过的日子,也一直没有变过。
《旅伴》:你会用什么方式看待这个世界?
李泉:我是一个天秤座,我常常会摇摆不定。有的时候我会觉得自信满满,觉得我怎么那么对。有时候我会觉得很自卑,什么都错。我觉得八九年前,在那个年纪里面做音乐也做了很久了,会对自己的生活方式和音乐的追求有怀疑,所以我在那时候离开了这个行业,离开了歌手、创作人、制作人,离开这样一个环境。因为我觉得写歌已经不能给我带来什么快感,我现在再回来写歌跟以前的歌有点不一样,可能是那几年因为对自己怀疑而产生的另外一种生活方式给我带来的。人一辈子不能只过一种日子,那是不完整的。我是一个很贪心的人,好像什么都要,好像什么日子都能过,而且我都想把它过好。
《旅伴》:在创作和唱歌的过程中,有没有允许自己有失控的情绪在里面?
李泉:我常常允许自己失控,我常常允许自己很晚都不睡,我常常允许自己喝得烂醉,跟很多朋友在一起不知道过什么样的日子,这些都在我的生命中发生过。我从来都是一个不太想要去掩饰自己欲望的人,但是这个在不伤害或侵害别人的基础上,我是一个蛮放纵自己的人。从小又学了那该死的古典音乐,这让我的音乐很奇怪,一方面内心非常放纵自由,一方面在表达方式上很收敛含蓄。我也想改变这些方式,用其他的方式,或唱些不是我心里想要唱的东西,但这些都不现实,我还是想要过自己的生活,写自己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