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 鸡  （小小说）

                              胡炜

刘三懒懒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昏昏欲睡。猛地，屋外煤棚方向传来一阵惊恐的公鸡鸣叫，“咯----咯---咯”的声音拖得很长，充满恐惧。

那只上午刚从菜场买来的大红公鸡，好象遇到了什么不测的事情。

刘三的睡意被赶走，他跳起来，拉开门，冲出屋去。

眼前的一幕，让刘三惊呆了。

小黄，那条平时温顺听话的半大狗，此时正站在煤棚前，张着血盆大嘴，露出下颌两颗尖利的牙齿，流着口水，蓄势着，准备再次向公鸡猛扑过去。公鸡脚上拴着根长长的带子，它显然被小黄突然发起的进攻给吓坏了，扯长脖子，惊恐地观察着小黄的动作，准备着，在小黄再次扑来时，怎样在有限的范围扑腾起来，躲开小黄的撕咬。可能的情况下，还会用自己锋利的爪子，给小黄一些教训。

煤棚门口，已经散落着几根光滑漂亮的公鸡羽毛。

“小黄，滚开！”刘三大吼起来。刘三的吼声，反而起了刺激作用，小黄象一头敏捷凶悍的豹子，猛地跃起，再次冲进煤棚。公鸡尖叫着，赶紧扑腾闪开。就差那么一点点，堪堪避开了小黄尖利的牙齿。公鸡“咯咯咯”的声音已经变成了哀鸣，它已经显得力不从心。

只要小黄再有一次进攻，它将被小黄咬住，撕得稀烂。

刘三躬下身子，从地上操起一根木棒，猛力向小黄打去。小黄闪避了一下，但它的精力太集中于公鸡身上，还是没能躲开主人的棒击。小黄哀嚎一声，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开了。

小黄跑到墙角下，趴着，满脸无辜，开始向主人装乖。

公鸡见危险消除，神情开始镇定，它又恢复了平时的骄傲，扬起脖子，发出了响亮的鸣叫。

一切归于平静。刘三搬来一堵旧木门，将煤棚进口档死。之后，用手愤怒地指着趴在墙角的小黄，呵斥道，狗东西，再敢以大欺小，小心打断你的狗腿！

小黄吓得将脸缩得贴到了地上。眼神飘忽闪躲，不敢吱声。

看到小黄这副可怜相，想到它刚才凶猛的样子，刘三不禁有判若两狗的感触，刘三想，如果晚来一步，让公鸡被小黄咬住，一定会出现非常血腥的场面，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成功地救下公鸡，刘三得意地拍拍手，又踱回屋去了。

……隔天之后，小城的上空开始响起寥落的炮竹声。

刘三弄来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在磨刀石上来回光了几下，用手指试试刀锋。回到厨房，拿了个碗，倒点盐在碗里，接了小半碗水，出来，将碗和菜刀都搁在地下，搬开木门，钻进煤棚，迅捷出手，一把就将公鸡擒下了。

公鸡拚命挣扎着，脖子里又发出长长的，充满惊恐的鸣叫，“咯……咯”

刘三用菜刀割断公鸡脚上的带子，放下菜刀，左手紧紧地抓牢公鸡翅膀，右手猛一使力，将公鸡的脖子拧弯，让左手的指头抓住了，腾出右手来，将鸡脖子上的杂毛，狠狠地扯了几下，露出一截干净的鸡脖子。

鸡脖子上的蓝色血管，在急促地跳动着。

刘三淡然地瞅了蹲在墙角的小黄一眼。小黄今天特别安静，趴着，冷漠地看着主人一系列漂亮的动作，面无表情，眼前发生的一切，似乎跟它没有半点关系。

找准鸡脖子上血管的位置，刘三右手操起锃亮的菜刀，精准地切了下去。鲜血喷溅出来，冒着丝丝热气。刘三担心没有切断气管，又将菜刀往鸡脖子深处狠力地划拉了两下，才放下菜刀，两手板着不断挣扎鸣叫的公鸡，公鸡脖子上的鲜血，象一串线，急射进了盛着盐水的碗里。

碗里清清的盐水，渐渐变成了浓稠的鸡血。

刘三拎起鸡脖子，用力往下，抖动几下，感觉公鸡应该断气了，才将公鸡高高抛起，扔落在地。

公鸡的脖子汩汩地冒着血泡沫，腿无力地蹬了几下，慢慢地，不再动弹了。

公鸡没有挣扎着跳将起来，将血染得满地，刘三不禁为自己干净利落的刀法感到满意，他转身进屋，拿来一个盆子，将断气的公鸡扔进去，拎来烧开的热水，往鸡身上不断地浇淋。

然后，蹲下身子，嘴里哼着小曲，开始给公鸡褪毛。

很快，有着一身漂亮羽毛的大公鸡，变成了白白净净的肉鸡。

用菜刀砍开鸡肚，拿出直冒腥味的内脏时，刘三又瞅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小黄。许是想到救鸡那天对小黄的击打太残忍。刘三掏出温热的鸡肠子，朝小黄扔过去。

小黄懒懒地站起来，凑近鸡肠子闻了闻，有些不屑地转开身走了。

嗨，狗东西，还跟老子刁嘴呢。刘三咧嘴笑起来。他想，等吃爆炒公鸡肉的时候，再给小黄一些鸡骨头开开荤。

拎起那只曾经被自己救下现在白白净净的大公鸡，在小黄漠然的注视下，刘三转身进屋，将鸡搁在砧板上，举着亮闪闪的菜刀，开始将公鸡大卸八块。

小城上空的爆竹声越来越响亮。

看着刀下肥嫩光滑的鸡肉，想到年夜饭餐桌上让人流口水的美味，刘三的脸上，溢满了兴奋和幸福。

小黄此时趴在屋外的地上，眼神冷漠地瞧着主人的一举一动。小黄一脸的冷漠和不屑，似乎有些瞧不起主人的味道了。

哼，你那样凶巴巴地打我，救下那公鸡，结果呢？

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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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小小说发表于2016年1月28日《黔中早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