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学堂

                       胡 炜

昨夜，睡意朦胧中，做了个梦：自己又坐在久违的课堂里听老师讲课。讲课的是一个外表儒雅，语言精彩、生动，时不时会引来全班学生哄堂大笑，而自己却平静自如的语文老师。

恍惚间，好象有个同学伏在课桌的书本上打起瞌睡来了。老师走了过去。全班同学都睁大眼等待着一场好戏上演。但出乎意料，老师没有叫醒打瞌睡的同学，而是站在一旁，用镇定的目光扫视全场后，向大家提出了一个问题：你们说，象这种情况，如果写作文的话，可以有几种表述？同学们都呆住了，想不到这种情况，老师也能转为语文教学。告诉你们，老师笑着说，可以有两种表述，一种是“这位同学真是太好学了，睡觉时，手里都还拿着书舍不得放下”，另一种是“你看，这位同学也太不上进了，只要一拿起书，瞌睡就来了。”当然，这位同学现在的表现，无论如何也只能用第二种情况来表述了，大家说是不是？老师生动幽默的话语，引得全班同学哄然大笑。高分贝的笑声把打瞌睡的同学惊醒了。他揉揉还有些迷糊的眼睛，茫然地看着老师和同学，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

我的好梦，也在此时蓦然中断……

梦虽醒，但梦里生动鲜活的情景，象当下流行的“穿越电视”一样，马上让时间穿越二十八个年头，把我带回在县师范上学时那些让人迷恋的语文课堂里。那时，我只有十七岁，是个无忧无虑充满好奇和求知欲望的少年。那时，上米瑞书老师执教的语文课，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一种莫大的享受。因为，作为一位国学基础扎实，书生气十足，儒雅而不失幽默的老师。在他的课堂上，我能在轻松愉悦的氛围中获得知识，在开心的笑声里，进入一种全新的人生憧憬状态。

记得米老师的第一堂课，是作自我介绍。他深情地回忆起自己开始教书生涯的情景。师范院校毕业，被分到一所虽然边远荒僻，但却风光旖旎的乡村学校教书。那时没有通公路，去报道时，正是深秋时节。骑着一头矮小的毛驴，慢慢行进在黄叶飘飞，夕阳斜照的乡间小路上。整个感觉就是马致远笔下的那幅画面：“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驴，夕阳西下，教书人在天涯。”我们听得如痴如醉，正沉浸在一种美妙的遐想中时，老师猛然打断了描述。说，好吧，等以后讲元曲的时候，我再跟你们细讲这首“天净沙――秋思”，很精典的……

记得米老师讲歇后语的那堂课。在他的启发下，同学们自告奋勇，七嘴八舌地开始把自己知道的一些歇后语纷纷往外砸：“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见好多平时语文功课比我差的同学都贡献了一条歇后语，而我一直没有开口，米老师把目光盯到了我的脸上，怎么？难道你一条歇后语都不知道？那天，我知道的一些歇后语被一些同学抢了先机。我一时真的有点不知所措。好在那时喜欢读课外书，刚在一本省里出的文学杂志上看到一条不为大家熟知的俏皮话。于是赶紧在此时拿来解围了。“扯起胡子过河――谦虚（牵须）过度（渡）”。我大声道。米老师听后，先是愣了愣，然后乐呵呵地说，我看你这是“河沙坝钓鱼――干扯！”老师与我的对答，引得别的同学哈哈大笑。弄得我一时不好意思起来。因为我不知道老师是对我说的歇后语不认同，还是自然而然地接了一条好玩的歇后语，以增加课堂上的“俏皮”味道……

记得米老师为了增加大家的知识面，给我们专门讲了一堂对联课，当时还给我们讲了副“绝对”――池中洗藕，节节太白李长庚；塔里点灯，层层孔明诸葛亮。这副对联我虽然工整地记在了笔记本里，但直到如今还在犯糊涂呢，孔明对太白没错，可是李白没有个名字叫“李长庚”呀。虽说“长庚星”就是“大白星”，但毕竟不是李白呀。莫非，这里的太白本来就不是指李白？那……

早上洗脸，看看镜中的自己，已是脸部皮肤松弛，两鬓白发隐现的中年人。岁月不居，流光易逝，多少美好的年华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悄然逝去。

要回到课堂，确实，只能在梦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