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荠菜伤害童年杂谈 |
分类: 痕迹 |
刚才神仙姐姐告诉我,为了让我清明节回老家吃上荠菜饺子,特意挑了那鲜嫩水灵的,购买了四斤,一一择洗干净,热水焯一下,控干水份急冻,宝贝一样收藏在冰箱里,只等我咽着口水上门了。
在我们南方这个季节,乡间田野里荠菜到处都是。南方人把这种野菜也叫做地菜,农人们在庄稼地里顺手采摘就是一大把,或凉拌,或素炒,或烙春卷包饺子做馅,都是别有风味。
我留恋许多乡野小菜的美味,更与这故乡的荠菜结下特别的深情厚谊。小时候的我,每年从冬季开始,便提着小竹篮,握着小镰刀,游走在田间地头,睁大眼睛到处搜寻荠菜的影子。那时候家家户户的炒菜锅都是空荡荡的,对饥饿的恐惧,使得野菜也具有不蜚的身价。采荠菜的人很多,人们想发现它的踪迹是不大容易的。野生的荠菜都善于隐藏,跟正经庄稼打成一片,能采到荠菜的人都是经验老到的技术能手。小小年纪的我就是这方面的专家,每个星期天都能获得大丰收,采满满的一篮子,很骄傲地交给我父亲。
父亲会在第二天到集市上去卖菜,顺便就把这篮子荠菜卖给城里人。如果成交很顺利,父亲会笑咪咪地交给我一角钱,那就是我自己的私人财产。那年头,这数目之大很让人欣慰呢。从头年的冬季到次年的春季,靠这个经营我可以攒一大笔私房钱,然后去我们城关电影院看电影,到戏院看河南豫剧和黄梅戏,新华书店的两种书,《儿童文学》和《少年文艺》是每期必买。还把街道上所有摆书摊的人都混成老熟人,书摊上所有的小人书一本不拉地都看个遍。甚至于,我可以背着我不满一岁的妹妹,去街上下馆子,请她喝豆腐脑。那时候,我才十岁不到,是个多豪迈,懂得经营和消费的小孩子啊!
现在回想起那些奢侈的童年生活,除了勤劳致富,最深切的体会就是感激,天底下生长着这样贫贱的野菜,仿佛专门为贫贱的我而存在。
还记得我第一次卖荠菜,那大概是好逞强的我最难忘的经历。我用扁担挑着两个小篮子,天蒙蒙亮的时候,在汽车站对面的集市上占据了一个好摊位。我一边把篮子里最肥美的荠菜摆放在最外面,一边大声地吆喝着:卖菜啊,新鲜的地菜啊!街道上来来去去买菜的人很多,但是没有人在我面前停下脚步。太阳升起来了,我还得赶到城关四小去上课呢。正在我愁眉苦脸的时候,一个衣着整齐的中年男人来到我面前,在我的篮子面前蹲下来察看,说这菜不错呀怎么卖呢?我喜出望外地说,一篮子菜有十斤重,只要卖1角钱就行了。这个男人考虑了一下,说:好吧,我买一篮子。我高兴地简直要给他鞠躬了,把荠菜装进他的大菜篓。都收拾好了,男人在口袋里拿钱,摸索了好一会儿,说:哎呀,我的钱包忘记拿了!我为难地看着他,男人说:这样吧,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家就在对面,等我回家拿到钱就送过来?我看着这男人穿着那么高级的料子衣服,怎么看都是一个有工作的城里有钱人。犹豫了几秒钟,很爽快地答应了。
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就这样在街上苦苦张望等待了一个上午,直到集市上人都散了,都不肯离去。那个衣冠楚楚的男人仅仅贪图那蝇头小利,就这样伤害了一个无知幼稚的童心。直到今天,那一天的经历都让我心如寒冰,不能忘却,不肯原谅。
我的神仙姐姐,从来不知道小小的荠菜会让我有那么多感受,那也许是我在人生旅程中一个轻微的创伤。它教会我更加用心地认识一个人和相信一个人。当年的小孩子长大成人了,认识了太多的人,懂得许多的人情世故,很少有看错过人。神仙姐姐专门为我准备的荠菜水饺,可以让我吃出美好滋味,还给我一份无限温暖和包容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