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小美女

余显斌

    小镇小美女不小,二十多一些,而不是一点。本来应称大美女的,因为她还有一个美女妹妹。小美女眉眼一瞥,说:“我很老吗?”一句话让我们改了口,称为小美女。
　　小美女年龄不大不小,正是美的时候,二十三四,青葱嫩绿。小美女的眼睛斜翘上扬,典型的狐狸眼。我们这儿,把这叫狐媚眼。
　　小美女不爱挑花绣朵,不爱麻将赌博,唯一爱做的,是无事时,拿一本《孙子兵法》研读。小美女吹嘘,自己命运不佳,若是战争年代,还不弄个女将军当当。说时,几分得意,几分遗憾。
　　总之,小美女是既爱红妆也爱武装的一个人。
　　小美女在街上走过,高跟鞋叮叮响,高跟鞋下“咯咯吧吧”一片响,引的都是男人的眼珠子。小美女咬着牙微笑着,头也不回,把一地眼珠子踩得落花流水,走了。
　　在单位,小美女往办公桌前一坐,端茶倒水的,买瓜籽跑腿的,纷纷而来。小美女红唇挂笑,来者不拒,说,这是韩信将兵,多多益善。
　　小美女瓜籽收下,放进手袋里,闲下来嗑着,一粒粒瓜籽壳从小美女的贝齿间飞出,划着优美的弧线,落在地下,寂然不动。
　　嗑好,小美女不动,一拍手,马上有人来扫。
　　然而,本单位的那些小伙子竭力巴结,小美女也没有嫁在本单位,而是嫁给了另一个单位的一个小白脸。小美女出嫁那天,我们单位喝翻了五个小伙子；还有一个呕了血,住了院,挂了吊瓶。
　　小美女成了少妇后,丰盈如水,跌若起伏。经常的,小美女会迟到,甚至请假。有时,领导会不准假的,小美女细腰一袅,走过去,说,领导,人家忙嘛,求你了。声音用鼻音发出,仿佛红葡萄酒一样荡漾,领导就醉了,就笑嘻嘻地答应了。不久,听说小美女的老公当了科长了。
　　原来,小美女抽出时间,展开了水磨功夫,联系上了县里一个同姓副县长,做了副县长的干女儿。这以后,小美女更是进出车送,香风缭绕,而且,也不需向单位领导发嗲请假了,倒是单位领导有时还得陪着笑脸,一副下贱样。
　　背后,有些人不服,称这是美人计。
　　小美女鼻子一皱,哼一声,说是美人计啊,有本事你也使啊。
　　议论的人没本事使,干瞪眼,望着小美女。小美女把一只小狮子狗抱在怀里,在小狗的鼻尖上亲一下,亲得大家喉结一动一动的。然后,一双高跟鞋叮叮地走了,走出一路的鸟语花香。
　　小美女不久请了病假,领着一份工资,在家里做起了专职太太。有时,也上街,一身珠光宝气,一只小狮子狗在白嫩的腿边厮缠着,细腰,扭出一路的风月。
　　小美女的老公,在官场上也一路顺风,科长、副局长、局长,再不久,一下子当了副县长。当了副县长的老公,也就不再像以往那么听话了,在外应酬,整夜不归,就是回来身上也不时带一缕香水味。
　　小美女当然不依。老公眼一白,怎么就兴你当干女儿就不兴我在外面当情哥哥?
　　你———那不是你让的吗?小美女气急了,话都说不利索了。
　　笑话!我会让你干哪?我有病啊,爱戴绿帽子?一句话,一推六二五,老公不但不认账,反而认为她放荡,给自己丢尽了脸,最后竟然提出了离婚。
　　小美女那个委屈啊,还无人可说,只有哭哭唧唧地回去对自己的小美女妹妹说。
　　妹妹听了,很气愤,可也仅仅是气愤,无法可想,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眨啊眨的,最后劝姐姐,这样负心男子,跟着他也是受气,不如离婚。
　　可那———太便宜他了。小美女很生气,说。
　　姐姐,你怎样那么糊涂?和自己不爱的人过一生,值吗?凭你的长相,你的能力,再找一个,几年后,指不定还会成为县长、市长呢。妹妹给细细分析,让她眼睛一亮:真的,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呢。
　　小美女姐姐拍拍小美女妹妹的肩,一笑,姐姐听你的。
　　当天回去,小美女就同意离婚。离婚后不几天,妹妹就结婚了。妹妹的新郎,自己的妹夫,就是自己才离婚的老公。
　　“这,这叫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嘛!”小美女气得脸都白了,恨自己兵法白读了,竟入了那对狗男女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