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之孔子论“智”(《论语》析读)
(2021-05-17 18:2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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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智者是指明辨是非、察微知著、由始知末者,故能明大道、全大义、求大利,故曰:“知者利仁”、“知者不惑”。智者不必凡事知之,但要见动知化、见始知末,这就需要知人性顺逆之理、识治道本末之纲(知人、明道),所以,智者知人(知人之贤、愚、智、不肖,知人之性,才能明于治道),故樊迟问智时,子曰:“知人”;又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人之不己知者,术业有专攻也;不知人,则无以明乎治)。智者顺势而动、顺性而为,人从之安然、为之悦然,大行亦若所无事,故孟子曰:“所恶於智者,为其凿也。如智者若禹之行水也,则无恶於智矣。禹之行水也,行其所无事也。如智者亦行其所无事,则智亦大矣”(凿者,无实而关联附会也,如理学推穷贯通之格物致知)。
如何做到智,先是要具备仁义的品格(价值观)以提高分析辨别是非的能力,其次要广闻博见并做到慎独不妄,《论语》记载了“子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意者,臆断也;必者,不权也;固者,苛典也;我者,唯我也);同时,更须好学,子曰:“好学近乎智”,《礼记》亦云:“虽有嘉肴,弗食,不知其旨也;虽有至道,弗学,不知其善也。是故学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知不足,然后能自反也知困,然后能自强也”;可见,好学是做到智的必由之路。
学习首先要学以致用,锲而不舍,用力于致功,是故,《礼》有“良冶之子,必学为裘;良弓之子,必学为箕;始驾马者反之,车在马前。君子察于此三者,可以有志于学矣”,孔子曰:“譬如为山(无用,为山非人事),未成一篑,止,吾止也;譬如平地(有用),虽覆一篑,进,吾往也”(此处是不为无用功之意,非“功亏一篑”云者),“苗而不秀者有矣夫!秀而不实者有矣夫!”;当子贡问:“有美玉于斯,韫匮而藏诸?求善贾而沽诸?”孔子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贾者也”。儒家认为学子的致用志向首先在于树德率民,故《礼记》有“发虑宪,求善良,足以謏闻,不足以动众;就贤体远,足以动众,未足以化民。君子如欲化民成俗,其必由学乎!”此外,强调学以致用还是为了诚动而化,融于心而不离,虽藏而能修、息而能游,故曰:“大学之教也,时教必有正业,退息必有居学。不学操缦,不能安弦;不学博依,不能安诗;不学杂服,不能安礼;不兴其艺,不能乐学。故君子之于学也,藏焉修焉,息焉游焉。夫然,故安其学而亲其师,乐其友而信其道,是以虽离师辅而不反。”
其次,学习务于把握德道根本,《大学》以“明德”、“知止”开篇,说明了德之所以出、道之所以立;《中庸》以“至诚”、“尽性”为圣,又揭示了德道之清厘与笃行,在于诚悟人性的推己及人之修,故曰“尊德性而道问学”。学有多般,然必以辨析和把握德道根本为核心,《礼》云:“君子曰:大德不官,大道不器,大信不约,大时不齐,察于此四者,可以有志于学矣。三王之祭川也,皆先河而后海,或源也,或委也,此之谓务本”;学以致用和把握根本两个原则,是后世儒学得以不断完善和发展的保障,也是教学相长的过程。同时又是有递进层次的,在内容上,要从已知到未知;从态度上,要好学乐习,因此,孔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未知生,焉知死?”,“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孔子强调对已有知识的理解和融会贯通,并应用于对未知问题的深入探询,从已知推导未知,既是学习新知识的过程,也是通过比较而举一反三的过程,如此才有利于全于智;是故,孔子对子贡说:“赐也,女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对曰:“然,非与?”曰:“非也,予一以贯之”;“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有鄙夫问于我,空空如也,我叩其两端而竭焉。”(叩者,试探、探询也。这里指的人伦事务领域,自然科学领域则不尽然)
第三,学习的目的是崇德、辨惑、修慝(修正错误)。当子张、樊迟问崇德、修慝、辨惑时,子曰:“主忠信,徙义,崇德也。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既欲其生,又欲其死,是惑也;‘诚不以富,亦只以异’”(爱恶之变者,无他,唯心之异也),“先事后得,非崇德与?攻其恶,无攻人之恶,非修慝与?一朝之忿,忘其身,以及其亲,非惑与?” 学习以崇德(明德而笃)、崇德以修慝(以义正身),通过德道之清厘和守义之实践,才能辨别似是而非,故崇德又是修慝、辨惑的前提(辨惑虽也针对个人修身之道,但这仅是起点,最终的目的是能辨别国家为政之道的惑。如此,方可谓智)。此处孔子并未解释“辨惑”的定义,而是例举什么是惑(仍在修身方面),是因为惑者似是而非,生之多而辨之难,诸如同心和朋党、告讦与奉公、强直与擅权、忠谠与诽谤,如德道内涵稍有不清,则都难免相混(详见:《孟子》析读-仁政部分)。孔子尝赞祁黄羊之举荐:“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子,祁黄羊可谓公矣”,是谓之识贤才而顾大体也;宋代“治平以前,大臣不敢援置亲党于要涂,子弟多处管库,甚者不使应科举,与寒士争进。自王安石柄国,持内举不避亲之说,始以子雱列侍从,由是循习为常”(再看看王安石所贬黜者为谁:“吕公著、韩维,安石藉以立声誉者也;欧阳修、文彦博,荐己者也;富弼、韩琦,用为侍从者也;司马光、范镇,交友之善者也:悉排斥不遗力”),内至朋党交攻不息,外遂新法荼毒愈烈;同言“内举不避亲”,脱离德道之笃,竟效拔私之用,其惑何其之大。元祐初,朝廷急开言路,执事大臣恐有借言荧惑者,而设六语云:“若阴有所怀;犯非其分;或扇摇机事之重;或迎合已行之令;上以徼幸希进;下以眩惑流俗。若此者,罚无赦”,司马光曰:“此非求谏,乃拒谏也。人臣惟不言,言则入六事矣”;这是以求言之心反塞开言之路,是南辕北辙之惑的典型。
孔子不仅本人厌恶似是而非者的以乱其正,所谓“恶紫之夺朱也,恶郑声之乱雅乐也,恶利口之覆邦家者”,而且总结出六言六蔽教导弟子,既指出了各种性格因不好学而产生的缺陷,也说明了其惑所由生的特点,必须通过学习才能具备辨别似是而非的能力:“好仁不好学,其蔽也愚(必惑于中适而难有恒);好知不好学,其蔽也荡(必惑于小大、远近而失纲常);好信不好学,其蔽也贼(必惑于公私而悖离义);好直不好学,其蔽也绞(必惑于表面而难见本);好勇不好学,其蔽也乱(必惑于情绪而易挑诱);好刚不好学,其蔽也狂(必惑于主观成见而妄己非人)”,以上不智的实质在于似是而非之惑而不能辨,不智的原因是不好学(故见识不广)、不笃定(故修德不厚),所以说“好学近乎智”。
第四,学习的目标是知明见远,具备明辨是非之贤,不仅能防范杜绝明显易见之非,更要对隐暗细微之非及时察觉纠正,是以孔子曰:“浸润之谮,肤受之愬,不行焉,可谓明也已矣。浸润之谮,肤受之愬,不行焉,可谓远也已矣”(知言),“不逆诈,不亿不信。抑亦先觉者,是贤乎!”(交往);只有这样,才能近无忧患,这就是孔子所说的“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以及孟子所说的“君子有终身之忧,无一朝之患”的内涵。
知明见远,只有在把握德道根本的基础上,不为利欲所惑,才能做到。反思靖康之祸,如果当时为政尚能把握德道根本,就应听从种师道、任谅之言,存亡继绝,助辽人择贤立君以召集散亡,共同抗金,进而大大提高我方御敌能力;且这种存亡继绝,保存交往熟悉的近夷,不仅可作屏障,以缓免我受陌生远戎的意外之祸,且在我对内、外怀义相接之下,更能促使近夷向化而远戎钦慕,如此,幽蓟回归岂其远而?此汉唐开边多所道者也(使近夷得化而远人钦慕,本身就是儒家广土众民的来源之一;而这种近化远慕的层层扩展,所追求的安然并非利诱,而是同守德道之化的归心),故《中庸》有言“至诚方能尽人之性”、“唯天下至诚,为能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然而,当时长期的权变聚敛,一切唯利是趋,见辽亡征已现,焉有不乘机取利之理?遂与金人盟而攻辽;可叹宋廷邀利而背约于辽人之后,居然幻想金人会对己守约、能取不取,岂非不崇德不足以辨惑乎?德乖道乱之下,不仅人心离散、无力御敌,且朝廷正类亦以权变为智、争好大言,这就注定了种师道遭罢致仕、任谅被斥病狂的结果,哪里还能知明见远?
同时,孔子所倡导的好学,不仅要全身心投入,而且应用于事而正于道,故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
引自汉朝儒学兄弟渊源的新浪博客:八、《论语》析读-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