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早上,六点起来,趴在桌前看稿子。看完啦!节日快乐!我对自己说,对家人说,对远在西北的婆婆说。
有了闲暇,脑子就不闲了。想起几年前一个送稿件的人。叫什么,忘了。我这人一是记不住人名(注:绰号例外,听之、看之,终生不忘);二记不住地方。
敦敦实实的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从南方公安基层来,面无表情。这个我懂,职业需求,磨练出来的。我拿出合同,他看了一遍,放下,说:“我们单位希望用最低的成本最快的速度出书。”单位出钱,按五十余女一把的拍桌子教导“宰!”(再注:咆哮体是这儿的发明,谁说不是跟谁急)我伸出五根葱:1.成本:有……(虚地,不能说……书号);2.快出:可以,加班,费用是……(我们不坐班早变成坐班,有神马费用,寒暑假也吊销了。头儿变寡人,大伙作陪,咳……)3……不用点点点,也知道崩盘。
来者完不成任务是回不去地,晚上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有的人,就是没能力!”叭!粗壮的领导粗壮的手拍在桌上,周三下午全体人员例会,“看看别人一年的提成,再看看自己!创收!我在养着你们!”财政部的关饷怎么……刀一样的眼光扫了过来。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天地良心,我编的书获奖最全,畅销奖、部委的、市级的、国家级的……
在黑暗中,我晃了晃手腕。
翌日晨八点半,我在桌这头儿,他在桌那头儿。作者有些憔悴。他说:“我急着回去,但我想完成任务。”
“我理解,咱们就条款再议议。”他突然说:“我的对桌昨天牺牲了!他是我的朋友。”“为什么?”我忽然觉得不争气的泪水要往外涌。
他的朋友与之同龄,瘦高,戴眼镜。前一天围剿贩毒集团,基层人手不够,请求支援,机关尽其所出。宣传科的眼镜放下笔,去了。包围了会所之后,长久没有进攻信号,高男从土坡后伸了下头,阳光,镜片闪了一下。一枪命中。
这就是信号!他的弟兄们跳了出来,呐喊着端着枪边扫边冲……
“应该是我去!就是因为我来送稿!”警官垂着头。
“如果你去,你不会死!”
“为什么?”他抬起头。
“因为你稳重,有计谋。”
他直视着我。
我把合同摊开,逐条讲解,告诉了他我的权限。
双方签了字,我让了最大的利。我完成了任务,保住了社里的利益。至于我的提成,没有没关系。
人前背后,“管教”说我是“傻瓜”!
没关系,我本来就不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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