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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如米90后教育 |
分类: ■王如米■虚构 |
星期天,我和程晓朵一起去逛那种只有年轻女孩子才会喜欢的服饰吧、首饰吧。大多数时候,我们会去一家日本人开的店里吃寿司。我并不是特别喜欢那种食物的口味,只是喜欢店中那种浓郁的异国情调。
这次,临出门的时候被一个男生叫住了,他说这是你的东西吗?他的声音很好听,虽然略带南方人特有的卷舌音。我转过身,点头。忍不住打量他:眼睛明亮而又纯净,长袖T恤、牛仔裤,清清爽爽的样子。那么纸袋里是什么东西呢?女孩子的东西你也好随便问吗?他不依不饶,有些决绝地说,不好意思,怕搞错了,麻烦你了!他就那样看着我,等着我说话,我的脸不由得灼灼地烫,没好气地说,一件吊带的粉红睡衣。到后来,我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只有自己能听到。
我下意识地伸手,却没有接东西,慌乱中却触在他的手指上,冰凉的感觉,我的脸微微地发烧。他落落大方的样子,仿佛尘埃不动。手里拎着一只小巧别致的纸袋,正是那只我遗忘在台子上的装着睡衣的纸袋。我拍着头自嘲地说,瞧我这记性,谢了。他把纸袋默默地递给我,笑容明朗,阳光。我问他名字,他看了看我,冷冷地走开。
走在街上,我仍然念念不忘。我对程晓朵说,天啊,他真帅。程晓朵拍着我的背说,醒醒吧,花痴。我笑嘻嘻地贴着程晓朵的耳朵说,你没看到他那双眼睛?冷血。两个人嘻笑成一团,有路人投来侧目的眼光。
周一的早晨,迷迷糊糊之中,听见程晓朵轻轻在我耳边叫我,睡意还没有完全消失,梦游一样穿厅而过,去洗手间里洗漱,冰冷的水打在脸上,我才完全清醒了。化一个简单的妆,吃一份简单的早餐,简单到只有一盒牛奶。二十分钟全部搞定,镜子里已是一个清清爽爽的小女生。
八点二十分我准时赶到了教学大楼。在三楼楼梯转弯处,意外碰到了昨天遇到的那个男生,我和程晓朵还有他三双眼睛碰在一起,都有些意外和惊喜。他走进了三楼的一间教室。
我问程晓朵,我们在这儿上学快一个学期了,怎么就从来没有遇到过他?程晓朵心不在焉地说,你说谁啊?我小声嘟哝着,我说刚才在三楼碰到的那个男生,你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程晓朵打趣地说,小妮子动了芳心了,你可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我一本正经地说,可不许胡说,让系里男生们知道了,就没有人追我了。程晓朵大笑,你可真够贪心的。
晚上,程晓朵说告诉我一个好消息,她说那个男生叫王如米。我相信程晓朵的公关能力,同时也惧怕她的八卦能力。她一个劲地在我耳边八卦,可我心里默默地念叨着他的名字:王如米。
从那时候起,每到在饭堂吃饭时,我都会特地留意看一下。有一天果然碰到了王如米,他正在认真地对付着面前的小半碗蛋花汤,他拿着调羹在碗里轻轻地拨动,好像在寻找一条虫子。我蹭过去,把托盘放在他的桌子上说,我可以坐这儿吗?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点点头,却并没有说话。
刚入青春期,很快就学会了把心事藏得很好,心里的想法并不喜形于色地挂在脸上。我微笑着对他说,那天,真是太感谢了,哪天有空,我请你吃饭。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说,不破费你了,小事一桩。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手写名片递给我,请多指教。
我被他认真的样子吓了一跳,想笑又不敢,硬生生地把笑吞了回去。我也拿出一张纸,写下自己的名字和手机号码递给他。他看了一眼连说,久仰、久仰。我赶紧欠身说,不敢当、不敢当。
我们从前并不认识,久仰什么,真不明白。我们的对答也算很有意思了,像前朝的古董一样,如不是亲自所为,我想我是不会相信的。这一次我再也憋不住了,“哗”的一声笑出来,笑得流出了眼泪,硬撑着没有拱到桌子底下,尽管我知道这样很没有礼貌。
王如米疑惑地看着我的脸,有什么问题吗?我赶紧说,没有、没有,怎么会有问题呢?
回到教室,跟程晓朵说起王如米的事,她笑得直不起腰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想不到还有这样的男生,有意思。
今天的午餐,不知怎么就吃坏了肚子,下午一共去了四趟洗手间,肚子疼得厉害,心里烦,看谁都觉得不顺眼。好不容易挨到下课。外面下雨,雨花一朵一朵打在玻璃窗上。犹犹豫豫地站在学楼大门口等着打的回出租屋。这样的天气,打的也很困难,等得久了,我伤感地对程晓朵说,从前在家里,每逢下雨天,从不用自己操心,父亲总是准备好雨具,在学校门口等我。程晓朵说,是啊是啊,从前我们有父亲照顾着,现在只有靠我们自己了。
我瑟缩着把手臂抱在胸前,看窗外的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的样子,不禁皱起了眉头。刚好王如米从我们面前经过,我拉住他说,送我们回出租屋吧!
至此,王如米成了我和程晓朵共同的朋友。
我们常去迪厅“蹦迪”。我只有坐在下边看的份,看王如米和程晓朵疯狂地相对而舞,那种感觉很刺激,但却不适合我,震耳欲聋的音乐,说话要扯着嗓子喊。
我不去,程晓朵便觉得扫兴,也不再去了。
王如米于是便成了我和程晓朵的出租屋里的常客,送给我和程晓朵一样的小礼物,我们两个谁生病了或有什么事,他都很热心地帮忙。我和程晓朵都不爱做饭,常常叫外卖。隔几天,王如米便会买一些便宜的蔬菜过来,做几样小菜,比如西红柿炒鸡蛋、菠菜蛋花汤什么的。我和程晓朵本来身材就很好,经他这样一调理,变得更好了。
王如米比我们细心和有耐心。
我和程晓朵过生日,他也请我们出去吃饭,无非是一些简单而又便宜的饭菜。时间久了,我摸透了他的脾气,就发誓说,只要是王如米请客,打死我都不跟他出去。私下里,我和程晓朵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小气鬼”。
可是下次他请吃饭时,经不起他两句好话,脚不由心地又跟着他去了。我也特恨自己的软弱,可是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弱点,我总是这样说服自己。
三个人一起去星巴克喝咖啡或者去酒吧喝酒,必定是我或者程晓朵请客,他缩在一边还会嫌贵,说下次再也不来了。
情人节那天,王如米送给我和程晓朵一人一枝玫瑰。幸好还有别人送给我们玫瑰,不然这一枝玫瑰插在房间里,像什么话?
最可恨的是有一次,一个中学时的同学来看我和程晓朵,我和程晓朵请同学吃饭。不知怎么,程晓朵就告诉了王如米,他也来了。来了就来了呗,他抢着埋单,这可不多见啊,就让他表现一次吧!可是因为酒店多收了十块钱的茶位钱,他竟然跟一个服务生吵了起来。当时如果不是程晓朵拉着,我都想从十楼上跳下去。
王如米不仅不检讨自己,还振振有词地说,谁让他们变相宰客?我哭笑不得,不就是十块钱吗?他叹了口气说,没想到你也不理解我。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这是原则问题。
王如米总爱把一个简单的问题上升一个高度。
王如米也不是一点优点没有,他的英语很好。程晓朵说她将来要考研,请王如米当她的英语老师,因此,王如米常常借口往我和程晓朵这儿跑。
我隐约地觉得程晓朵是志不在此,这么些年了,我们一直是最好的同性朋友,以我对她的了解应该是这样的,可是,可是,即便真的是这样,我又能怎样呢?
我们在吃穿用戴上从不分彼此,可是王如米不一样,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并且是一个活生生的男孩,我们不可能彼此共同拥有他,共同分享他的爱情。
每个星期天王如米都会如约而来,抱着一大堆的影碟和唱片,其中我最喜欢一首欧美的怀旧歌曲,是卡伦·卡朋特演唱的《Yesterday Once More》。每一次听这首歌,我都会安静下来,慢慢地体味来自心灵深处快乐的痛。
我和程晓朵的关系好像越来越远了,有时在出租屋里,没有一句话和一个笑容,我的心就很痛。
有一天深夜,程晓朵突然得了急性阑尾炎,疼得脸色苍白,汗水一滴一滴地滚下来。我慌了神,一边给王如米打电话,一边用毛巾擦着程晓朵额上的冷汗。
王如米赶过来时,满头的汗水,一把抱起床上的程晓朵。程晓朵像纸片一样轻,蜷缩在王如米的怀里瑟瑟地抖着,我清楚地看到程晓朵的眼角上落下一颗泪。我心中无比的酸楚,爱有时候就是一把双刃剑,伤了彼此还不算完。
王如米怀里抱着程晓朵,我们就这样走在夜里,走在去医院的路上。一直走出两里多地,才打到车。
程晓朵连夜做了手术。
押金当然是王如米的,我和程晓朵手头上根本没有什么积蓄,没有外债已经不错了。我拉着王如米的手说,这一次谢谢你了,以后我不再叫你小气鬼了。王如米的脸上是那种宽厚的笑,透明一般,让我的心惴惴不安。王如米说,我们都是她的朋友,对吗?
我笑着点头,可是心中却分明是想哭。
我坐在程晓朵的床边,看着程晓朵苍白的脸,没有血色的唇,心中是无边的痛楚。从某种意义上说,她就像是我的一个亲人。
程晓朵恢复得很快,没几天脸上就见了血色。我从来没有发现她的生命力是如此的顽强,一张没有化妆的脸上是本真的美。
王如米每天傍晚会在家里炖了鸡汤什么的送到医院里来,然后一勺一勺地喂程晓朵吃下去,程晓朵一脸幸福,坦然接受。
程晓朵的情况一天好似一天,我从心里高兴。下午我回出租屋换衣服,顺便买了一大把香水百合,准备送给程晓朵。
走到病房门口,正想推门进去,忽然听到程晓朵对王如米说,其实我从第一次看到你,就开始喜欢你了……
我发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偷听他们的谈话,可是我不知怎么的就停住了脚,心里有如打鼓一般,赶紧伸手捂住那颗狂跳不止的心。
我听到王如米说,我也是。
我一直觉得自己很明白,尽管我和王如米什么都不曾说过,可是忽然间听到这样的对话仍然有些受不了。我把脸埋在香水百合中深深地嗅了一下,百合清淡的香气扑面而来,眼泪就那样不经意间滴落在花瓣上,和水珠掺杂在一起,分不清哪是泪,哪是水滴。我让一个准备进病房的女人捎进去给程晓朵,只遗下满怀的余香。
我没有耐心听他们讲下去,一个人顺着马路一直朝前走,我不知道我要去哪里,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好像还有眼泪流进了嘴里,有些咸涩。耳边好像听到刹车时刺耳的声音,好像还有人骂了我一句,可是这些已经都不重要了,我呆呆地想着心事,不知不觉回到家里。
收拾了简单的行李,我想我该搬回学生宿舍了,在这里做电灯泡,岂不是很没劲?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心灰,眼泪不由得掉下来。
手机响起来,不接。手机固执地一直响,只好听,是王如米。挂断。又响,不接。
手机又响。
我说,王如米,故事已经有了结局,再写下去是不是有些无聊?
王如米笑了,说,什么结局,我怎么不知道啊?
我赌气地说,我知道你有程晓朵,我算什么?你幸福路上的绊脚石吗?
刚才程晓朵说她喜欢我,已经认我做她的哥哥了。你呢?打算怎么办?不会也认我做哥哥吧?
别臭美了,我暂时没有这个打算。一边打电话,一边收拾好东西,拉着小小的行李箱,回头看一眼小小的出租屋,心中竟有些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