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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谅我只能做你的父亲

(2009-07-01 13:2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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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如米

情感

分类: ■王如米■虚构

  高金生出生于鄂东北黄土岗镇。他的童年可以说相当不幸,他有一个非常专横的母亲。从懂事起,他见到最多的就是母亲对父亲的谩骂与欺凌。他的父亲善良而软弱。让高金生心中留下最深阴影的是——街道办的那位卢主任。

  每次“卢叔叔”到家里一来,母亲总会眉开眼笑,而他一走,她对父亲立马横眉立目起来。而那个男人来的又是那么暧昧那么频繁。父亲见到他总是一副畏缩与苦恼的样子。1996年,父亲因为打场着凉,生起肺病来。医生嘱咐他要多休息,别吃凉的。可那几天母亲专门给父亲吃用井水浸过的冰凉的稀饭。9月,父亲终于转成“大叶性肺炎”,不久就不治而去。父亲的丧事上,高金生哭得极为伤心,可母亲却旁若无事。不到3个月,她就扔下了高金生改嫁给那个“卢叔叔”了。高金生哭着要留住她,她却只甩给了亲生儿子重重的几巴掌,那几巴掌让高金生终生都不会忘记。村里人都说,那个卢某早就是她的情夫了。

 

  也许就是从那天起,高金生心里种下了对女性极深的误解和恐惧。此后,他跟随当村里会计的爷爷长大。而母亲则成了他心灵中永远的疤痕。1999年,他进县城随一位表叔学电器修理。因为聪明手巧,又肯钻研,两年后高金生自己开了家店专门负责修理。因为收费公道,技术好,生意做得相当红火。那时,他22岁。

  当时,有不少人给高金生提亲。可他忘不了对母亲的记忆。但既然结婚是所有人都必须做的事,他无可拒绝。没多做考虑,2000年,他就和一个彼此看着都还顺眼的女孩米延玉结婚了。他没想到这场婚姻会是一场灾难。高金生没有想到母亲对他的心理影响有多么严重——他不知道怎么和一个女人生活在一起,他的这次婚姻生活只持续了一年多,便破裂了。

  起因在高金生身上,他一直无法与妻子共享鱼水之欢。起初,妻子还忍耐着,可半年多后,她终于忍不住了,向家里的嫂子哭诉:“别人现在都在喊我嫂子长嫂子短了,可他们哪里知道,我现在还和一个姑娘没什么两样!”至此,俩口之间的秘密终于抖落在了人前,高金生更觉抬不起头来。他也曾不止一次求医问药,钱用了不少,可病毫无起色。一年后,他们终于离了婚。他恨自己不是个“男人”。

 

  高金生经受不住这一严重打击,虽然家乡生意红火,他还是觉得无颜呆下去了。他随一位表哥到了广州,后来自己辗转到了凤岗,先打了几个月工,继而又用自己的积蓄开起了一家电器修理店。

  本是为逃避同乡,但人在他乡,最常遇到的还是同乡。高金生本来打算就这么孤独一辈子了,可2001年3月,有一个要好同乡又上门给他说了一件亲事。

  那个同乡说:“自琼,你的病我知道,但一个男人,又在外地,总一个人单过也不是办法,现在有这么个女人,名叫戴晓兰,也是咱们湖北老乡。年纪是大了点儿,30出头了。当初她嫁给了一个福建生意人,在这儿做生意,可两年前那个福建人死了,留下一个13岁的女儿。为丈夫治病娘俩在老家欠了不少债,回不去,在这边又没收入,混得很惨。她和我有点儿亲戚关系。你的情况我和她说了,她愿意和你凑合在一起,只要给她一口饭吃,条件是帮她带大孩子,不知道你的意思怎么样?”

  高金生愣了一下,没说话。过两天那个同乡又来了,说:“你就当救人一命吧。”高金生还是摇头。可隔两天后,他到同乡那儿喝酒,几瓶啤酒下肚后,他才在厨房的烟熏火燎中看到了那个女人。同乡这套房子是7个男人合租的,到处一股怪味,现收留他们母女,天天烧菜洗袜子,也难为她娘俩了。开始高金生也没多想,直到要上厕所,一推卫生间的门,却见里面有个小女孩正蹲着,也就十二三岁的年纪,一双眼睛大大的,人异常的瘦,正在那儿用她那双小手给叔叔们洗乌黑的袜子与短裤呢。她看了高金生一眼,那一眼是怯弱的,善良的,让人哀怜的,一瞬间高金生的心中掠过一丝震颤与同情。想起自己的童年——这还是个该处在欢歌笑语声中的孩子!那顿酒高金生喝得默默无语。喝完酒高金生该回家时,始终忘不了那个孩子的双眼。他特意在门外站住了,问送他的同乡:“那个小姑娘就是你说的那孩子?”同乡点点头。高金生叹口气:“造孽啊!”沉默了好一会儿,他说:“让她们娘俩儿来吧——可不是结婚。我虽有毛病,也不想要人可怜我,就叫她帮我烧烧饭,收拾收拾屋子,有合适的她再跟人去。就当我多了一个姐姐,和一个外甥。”  

  戴晓兰和女儿王琼就这么搬了过来。以后3个人就这样生活在了一起,不是家庭又似家庭,但绝不是婚姻。这是一种天涯沦落人之间的相濡以沫。高金生很喜欢那个小女孩儿,费了好大力气,也花了不少钱,才让她复了学,她聪明颖慧,在学校成绩优秀。

  其后约有4年时间,高金生去了深圳市华强北路电子市场做批发生意。他把凤岗的店面改成了一间旧家电销售铺,请了一名学徒在店里打理。他不常回家,几乎一两个月才回去一次。可说真的,这个临时拼凑的家给了他好多心理慰藉,他觉得自己的生活第一次有了意义——养家糊口,供小琼读书,他可怜她,他想尽量让她上最好的学校。

 

  2003年6月,大概是高金生最高兴的日子,他终于攒够了钱可以把他租来的铺面和二层的住房一起买下来,他这个无根的游子至此终于可以有一个真正的家了。为此,他回到凤岗,特意叫戴晓兰多炒了几个菜,说是庆祝庆祝。

  一会儿,刚上高二的王琼回到家来,高金生在客厅像往常一样张开双臂要拥抱这个他心爱的“小姑娘”。可是王琼一进门,高金生就愣住了,一年多没见面,这面前的哪里还是一个小姑娘,分明是一个身材苗条,蓓蕾初放的少女。高金生的手僵在了那里,王琼却毫无芥蒂地跑上来像往常一样抱住他,笑叫:“叔叔,你回来了。”她少女的心中对这个叔叔充满了热爱和感激。

  那晚,高金生不由失眠了,好像突然之间,有一个影子闯进了他的心里。但这让他觉得自己很可耻。接下来的暑假,戴晓兰回老家,她走后,凤岗就只剩下高金生和王琼叔侄俩,王琼正当天真烂漫的年龄,学习一有空闲,就约着和张叔叔骑自行车去。绿草蓝天间,高金生近30岁的生命中头一次享受到这样一种快乐。他有时也和王琼讲讲他生意场上的事,作为一个只有初中毕业的农民工,他能干到今天也算不容易。王琼就有些崇拜地望着他。直到有一天,两个人的目光忽然对上了,一向很沉稳的高金生突然脸一红——就是从那一刻起,他才开始意识到,他和这个小女孩儿之间的关系已不再是大人和孩子,而是都可能看穿对方心底秘密的异性朋友。  

 

  可能是出于一种自我的约束,高金生越来越少回在凤岗的家了。2004年7月份,正当他忧心忡忡地猜测着王琼的高考成绩时,小姑娘忽然到深圳来了。站在夜的深圳的高楼下,她兴奋地对高金生说:“叔叔,我考上了,考上了!你说,上了大学后,是不是就意味着我长大了?”高金生点点头,开心地笑了,心头不由又苦又甜。他伸出手,像王琼小时那样拍了拍她的额头,19岁的她站在夜色中是那样飘逸婀娜。高金生真想拥有一双巧手,用月色给她裁就一身梦的衣裳。当然他只敢想想而已。王琼却不经意似的抓住了他的手,把它放在自己颊边轻轻按着,那晚的月色是如此温柔。  

  王琼如愿以偿地考上了医科大学。从入学那一天起,她就没再像以前那样叫过高金生一声叔叔,似乎从这一刻起她开始确认自己是个成年人了。她要平等地和高金生交往。一个女孩儿这么做自有她的深意。

 

  他们彼此间心灵的发现是在2006年暑假,王琼上大二时,高金生特意到广州来看她。那一年她21岁,而高金生已近33岁了。在麦当劳快餐店里,窗外的雨纷纷地下着,好像专门要勾起人的回忆。王琼慢慢品着可乐,突然问:“张叔叔,为什么你总是那么不快乐?”

  高金生失神地看了看她,似乎觉得上苍终于给了他这么一次机会,让他可以不虞嘲笑不虞奚落地对人倾诉。那场雨很长,他的话也很长,讲尽了自己在母亲那儿和在第一次婚姻中受到的伤害。王琼的泪不止一次地落下来,一直以来,都是这个看似坚强的男人在保护着她们母女,给她一个安稳的家,一条成长的路,直到今天,她才明白,他身上的伤原来比别人都多,他更需要关怀和一个女人的呵护。不知不觉地,沉默了好久好久,她把一只手盖在了高金生的手上了。她的脸有些潮红了,却逼着自己勇敢地说:“其实你有些事以前我也模模糊糊地知道,要不然,我为什么选择医科?”

  高金生愣了愣,手在王琼手心里微微一抖。难道——她真的也爱上了他?

 

  那以后,高金生第一次有了一种模模糊糊的梦想,也第一次产生了对一个女性的渴望——世上原来还有这样一种可亲可近的女人,和他以前所恐惧的完全不同。有一天早上,他羞涩地发觉,自己的病可能好了,被子上面有一摊新污,而他也越来越躁动地想起那个女孩。他能安慰自己的一句话就是:爱一个人是无罪的。虽然他整整比王琼大12岁,其间还隐隐有一层辈分的差距。

  此时,让高金生懊恼的却是戴晓兰。自从与王琼恋爱后,他习惯把戴晓兰当做上一辈看待了,虽然她大他的年纪并不如他大王琼的多,可刚刚40岁的戴晓兰盯着高金生的眼神往往让他不安。她似乎注意到了他的变化,他那坚挺的身材也在她心中从无性别而日益变为一个男人。

 

  果然,戴晓兰的心思是高金生猜不到的。2007年中秋节,王琼忙于学业回不来,是陈、张两人和学徒过的。那晚高金生喝了不少酒,醉了,早早回房躺在床上。醉意模糊中,他感到身边有一个热乎乎的肉体,像是一场梦,像是自己久候不至的情人与久寻不获的温柔终于来到了自己身边,久已积压的冲动爆发开来。他终于有了自己人生的第一次。事后他沉沉睡去。感觉中身边的皮肤是松弛而温热的,醒来后,高金生想起昨晚的事才猛吃了一惊,他还怀疑是不是真的,王琼并没有回来,家中只有戴晓兰。昨晚难道真的是她?命运不会和他开这么大一个玩笑吧?那天早上高金生什么也没吃,他浑浑噩噩地走出郊外,无缘由地只想痛哭一场。自己等了30多年,终于爱上了一个女人,可为什么,为什么第一次拥有的竟是她母亲……

  以后几天,都是在戴晓兰的不动声色和高金生的痛苦失眠中度过。几天后,高金生问她:“你明知道我喜欢王琼,可你为什么还要害我?”

  戴晓兰镇静地说:“就是为了女儿。金生,这可能对不起你。我是感激你救了我们母女,但我决不能让王琼出于感激,上这种感情的当,用她的一生来偿还大半是她妈妈欠下的债,你和她不配。你不要对我说你是真心爱她,在这个现实的世界中,爱是算不上什么的。我这么对你不是为逼你娶我,你放心,不管你娶什么妻子,我马上出门,沿街要饭都可以,保证守口如瓶——只要你不碰琼……”

  高金生愣了,他从没想到这个一向不动声色的女人会用这么决绝的方式来毁掉他和王琼的爱。可是,也许她做的并不错——从一个母亲的立场上来看,自己真的配得上王琼吗?高金生的泪流了下来,他抱着头——发现自己和父亲一样善良而无用。有了那一夜,他将注定无法摆脱道德上的自我谴责而去与爱人结婚。高金生发现自己将永远无法和王琼解释这一切,告诉她自己无意识中被她母亲所引诱吗?那个纯真的女孩儿绝对受不了的……

 

  2008年夏天,王琼即将毕业,应她之约高金生再次去了广州。他去得很早。但在校园门口,高金生迟迟躲在外边没有进去。他看见王琼和几个正当青春年华的同学出来了,其中有男有女,他们的笑那么灿烂而由衷,其中有个男孩明显眼神中对王琼有着倾慕,那大概就是她曾小声提过的那个叫“何涛”的硕士研究生。高金生又一次深刻地明白了戴晓兰所说的“不配”,他的泪流了下来。

  那天,他终于没有去见王琼,而是只给她宿舍打了个电话留了个口信,其实那一刻他已决定了什么。

 

  但凤岗的那个家高金生也不想回。他一直滞留在广州一个同乡的家里。王琼毕业后,千辛万苦找到了高金生,高金生却只能告诉她自己一直喜欢的是另一个女人,但暂时不能告诉她那人是谁。

  王琼痛哭着说:“不,这不可能。”

  高金生想:琼,你哭吧,毕竟你还年轻,伤口会愈合得很快的。而我,则大概不会了——因为我爱你只有比你爱我来得更深。

 

  2008年底,王琼获得了去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州留学的签证。她走了,这种走对她来讲既是新生活的开始也是一种逃避。她是与何涛一起走的,那个一直深爱着她的男孩。照何涛说,他们在事业上和生活上都有讨论不完的话题。

 

  2009年5月,一直孤独沉寂的高金生没想到会接到王琼的信。她在信中的心情明显变了,开朗乐观,一扫忧郁。看来海风的吹拂对她年轻的心是有好处的。王琼在信中说:“金生叔,久未去信,不要以为我怪你,我只是在反思,无论在任何原因上,我都无资格责备你。也许你是对的,妈妈都对我说了,她说你早就觉得我不适合你。她说你只是为了不忍伤害我才迟迟不对我说出其中的原因,好让我能比较安全地走出青春期的感情误区。谢谢你做的那一切,现在,我和何涛在这儿过得很好,忘了对你说,我们算是……确定关系了。年青时我一度对你的迷恋我一生不会忘记。但人毕竟是要长大的,我现在开始学会另一种平静而宽容的爱了,和另一个男人。我不放心国内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母亲。她说她近来血压偏高,你能不能帮我们常去看看她,照顾她一下,我知道你会的,我就不说谢了——因为我们欠你的已不只是谢一声了……”

 

  高金生叹了口气,觉得心里正微微温柔而酸楚地痛着,大家终于都找回了自己。他遵王琼所嘱又回凤岗看了一次。让他吃惊的是戴晓兰居然变得那么憔悴。当时她正病在床上,楼下店的学徒最近又走了,门面久已没有开张,她也变得缺吃少用。看着她萎顿的脸和疲倦的眼神,高金生这些年来第一次感到她很可怜。看到他回来,戴晓兰的精神一下来了,强下床忙这忙那。以后几个月,也许出于疲惫,也许出于感动,也许出于善良,或仅仅是人与人之间在这荒漠般的大城市中相濡以沫的需要,高金生对戴晓兰说:“我们结婚吧?”

  戴晓兰愣了一愣——这是琼的母亲,高金生想:我既无福照顾琼,就让我照料她母亲一生吧。也免得她在海外那么日夜地担心。

  婚礼上,戴晓兰是极其高兴的,高金生想:“毕竟,这不算一个最坏的结局,至少戴晓兰感到了幸福;而王琼,也能够无所负担地去追求属于她自己的幸福了;苦的似乎只有自己,但反过来看——能为所爱的人牺牲不也是一种幸福吗?”

 

  他在心里说:爱人,原谅我只能做你的父亲,因为——我注定是泥中永远无法脱壳的蛹,不想牵绊你又衷心祝愿你能及早飞翔,希望在澳洲的你能够与一个了无缺憾的人比翼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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