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的树

每当我看到农民的时候

我就想起了树

从斧子下逃脱的树

被树毛虫噬空的树

被污水毒害了的树

被火烧过的树

被撕破了皮的树

干枯的树叶失去了血色

折断的树枝连带了我的胳膊

树桩的劈叉刺中了我的脚踝

树倒的那一刹树梢梢把天空划烂

有时我觉得像是
被嫁接了苦果的树
有时我觉得像是
被钉进了钉子的树
有时我觉得像是
被切断了根的树
有时我觉得像是 
不分好坏同谋鹊和鸦的树
有时我觉得像是 
引来雷劈电击的树
有时我觉得像是

族长坟头上风一刮就倒的树

 
每当我看到农民的时候

我就想起了树

那些落叶的不落叶的

成林的不成林的

满身伤痕却欲倒不倒被凌辱的树

无人栽培浇灌野生野长的树

不等果实长大就被人抢摘一空的树

不等成材就被人作梁作柱的树

我没有见过不屈的树

他们低头他们弯腰

甚至成为树桥任人践踏

只要能活命就这么忍着忍着

每当我看到农民的时候

我就想起了树

我想到抵御风沙的树

拦截洪水的树

鸟雀聚集的树

结满果实的树

散发芳香的树

供人乘凉的树

全民义务植树

从政府官员到机关干部

每年植树节总要出来挖几个坑

树根本就不知道那是陷阱

还顺顺当当地往里跳

作辕还是作柱

树都不能自主

长高长粗的愿望总是被斧子砍伤

如果总把树植在沙漠上

就等于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