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牛的自语:读许辉散文典藏《河西走廊的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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蜗牛的自语
——读许辉《河西走廊的散步》
张家鸿
“我的壳”是许辉位于合肥家中的淮北佬斋?还是远在北京的肆零书屋?是自己独处一方可以掌控的天地?是把喧闹与嘈杂关在门外的绝缘体?我最能可以肯定的是,倘若不能享受孤独带来的福分,多半是不可能写出好作品的。鲁迅曾经写过“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之句,可以想见的是许辉在进入文字的世界里时,与鲁迅的情形是大体相似的。
蜗牛的壳是有重量的,正如一个人愿意负载前行的生命重量,至少是他在写作道路上自我设定的目标。《河西走廊的散步》收录了许辉从二零零零年到二零一零年十年间的短篇散文与读书随笔,是来自生活中平凡琐碎的瞬间,是来自生活中人与人之间感人可敬的情感,更是从一本本的书里得到新的启发与触动。
这份壳的重量沉甸甸的,是许辉对前辈师友的怀念。在许辉的记忆里,有许多终生难忘的瞬间,这些难忘的瞬间,对于读者的震撼是不能轻易抹去的。贺羡泉老师住院了,见到前来探望的许辉,贺老师说,“我和许辉握握手”。许辉写道,“我赶紧帮他把手拿出来,握着他的手,就那样一直握着,握了很长时间”。这是许辉与贺老师的最后一面。白榕老师是“一个诗人气质浓郁的老人,无所求于社会,无所求于他人,无所求于太甚的物质,一个很好的老头”。当听到他去世的噩耗时,许辉“坐在电脑跟前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没有言语的沉默,才是最深的痛楚。
在现实生活中前行,如果有情义的沉淀,有情感的关照,才能够扎根生活极深,进而与坚实可靠的大地紧密相连。对老师音容笑貌的追忆,对他们转身离去的不舍,与他们阴阳两隔的伤怀,是许辉身上的不可也不愿摆脱的生命之重。对于一个热心于探求生命意义的人来说,这是一笔不可忽视的精神财富。
许辉行走各地,在现实与历史之间徘徊,总是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不能轻易脱身。在《望江华阳镇》里,他说:“但我还是打算像历史上曾经多次发生的民族大融合那样,在我的已经丰满甚至表面看似芜杂但却很有条理的心田里,融合别人并不在意的南北元素——物质、地理、价值判断、生活模式和内心的认同。”这样的一颗心,注定是轻松不得的。这些散文篇幅短促,却是生活的记录与心境的流露,万水千山总关情。
这本散文集,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我发现这个自诩为“蜗牛”的关在书斋里宁静自处的书生,其实骨子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乡下人。许辉会年复一年地做着回到乡下回到土地的梦,而且“这类的梦一年比一年强烈”,梦里一定会有自己在麦地边的坡埂上与戴着草帽的中年农民闲叙的镜头。他说,虽然住在城市里,但是“季节的钟摆从未停顿,总会在不经意间突然提醒自己,季节到了,该是点瓜种豆的时候了”。终于有一天,梦境成真了,“能够嗅到槐月小麦的气味、小麦及其附属物的气氛,我已经非常满足了”,见到了香熟的小麦,“那一刻并不觉得天底下还有什么烦扰的事件”。在许辉这里,田间的农作物就是一群志同道合的挚友,与之交谈,倾听心声,是解脱梦境收获欣喜的良药呢。
由此,我认定了许辉是江淮大地的儿子。他在《我在江淮大地的老家》中说道:“我总是觉得江淮大地以及我自己创造的一块大地——‘濉浍平原’的精气神,时常在胸中涌动,这也许就是我的一点底气所在,因此我不着急,一点都不着急,就这么如山溪般不断写下去,渐渐地,也许自己就能看出自己的一点底色来了。”这就是蜗牛的精神吗?有沉稳的步伐,有冷静的心绪,有明确的目标,奋勉有力一步一步地往上爬。许辉,这个喜爱在大地上游走的人,又对河流、湖泊多有偏好的人,是一边行走一边思考一边记录的,试想一下,他又怎么会愿意走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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