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和嘈杂背后的钱玉贵或一片树叶的思考

                               许辉

3月和玉贵在太平湖参加安徽省作家协会主席团会议，在春容初现的江南、在玉贵的“霸道”上约好了我得学习他新近整理好的一部散文书稿，我对此十分期待，因为这些年还没有机会集中欣赏他的近作，而且这些年玉贵在我的印象中，已经是越来越无奈地逐渐逐渐地“被”离开了他钟爱的文学：国营企业的董事长、党委书记，每天上万人的吃喝住行，每年上级部门大比例的赢利任务，等等，都不允许他有什么“非份之想”。当然，平行地看，大企业的管理也需要大智慧、大艺术，也同样能展现个人非同寻常的才华并造福于社会，人生的参照并非只是一门文学，但从我固有的视角出发，我仅能、也期待作出一种“狭隘的评价”，看到那种文学基因的延续。

4月中旬，《象片叶子一样地活着》的文稿来到了我的手中，但我乱糟糟的没有办法读她，带了一次在路上，只有机会阅读其中很短的一篇《秋天，真好》。凭经验我决定利用五一小长假，既把书稿读完，也写出一个初步的读后感。五一期间果然读完了《象片叶子一样地活着》，我在目录页和文章的空白处留下密密麻麻的随感，但却无法形成完整的文本，因为我找不到一个我认为最简洁的概括来归纳我的思考，来匹配这些作品与我既有印象中的作者的吻合。

在这以后的时间里，我又多次选读这部书稿中的篇什。有一些感觉在我的心里逐渐形成条理，其实也是我在修正自己，于是玉贵在我脑海中原有的形象慢慢儿地发生了变化。除却本职工作的热情和责任心外，文学还是、依然是玉贵不可舍弃的心灵港湾，他从来、也一点儿都没有忽略文学。他很好地区分了工作和文学的边界：在工作和相关的生活那边，一片喧闹和嘈杂，而在文学的情境中，他却能够“心静如水”。例如《时光的痕迹》、《又见秋阳》、《现在的村庄》、《秋天，真好》、《象片叶子一样地生活》，等等。

在这部水平比较整齐的集子中，我觉得，上述作品构成了玉贵散文的山峰和高地，它们提升了这部作品集的高度和浓度，它们象一些纯粹的珍珠，在这本书的这里、那里，闪耀着润泽、深厚和吸引眼球的光彩，成为可以反复把玩的佳品。它们使人惊讶于作者心地的“宁静”，它们也使这本书的阅读变得不那么“容易”。例如《时光的痕迹》，它并非只是回忆了“那些可能早已不复存在的街道、小巷、老屋，那些可能早已消失了的山岗、村庄、河流”，它还有梦，又不仅仅是梦，更多的是现实中的梦境。成长的过程对作者而言就那么重要？超出一般人的认知？《又见秋阳》、《现在的村庄》、《秋天，真好》，都是饱满浓郁的散文诗，但又不完全是农耕文明原色的乡村和田畴，它们丰满健康，隐含着多样的文化理念元素。

“叶子是真诚的”（《象片叶子一样地生活》）。在我的记忆里，美国的艾巴·辛格拟人化地写过“两片树叶的故事”，充满了人类的孤寂、依偎、信念感；苏联一位作家写过西伯利亚的树叶，当然又是一派苍远。在玉贵的笔下，一片树叶，既无足轻重，芸芸众生中，似乎可有可无，但从生命公平正义理念审视，它又最应该是不可忽视、不容歧视的；象片叶子一样活着，既放低身段、明了在芸芸众生中的位置，又享受最普通的生命都能享受到的生活的况味。

在“心静如水”的另一面，我们从这本书里还时时看得见作者内心的挣扎。他的“梦”，他童年的大山、村庄、女教师、集镇，或许都是挣扎、逃避、回归、再挣扎、再回归的文字呈现。这一方面可能是作家公共责任、即对人类社会管理公正与否等义务感引起的，另一方面则或者是作家对自我完善的不断要求引起的：如果一个人并未真正把文学当成自己心灵的底线和港湾，他不必也不会为此较真，不会为此而内心苦苦挣扎。自我完善没有止境，因此有内驱愿望的作家一般总会不时处于“莫名”和“无由”的焦虑之中。在喧闹和嘈杂的表象后面，我们看到的是一个文学底色的钱玉贵：心静如水、莫名焦虑、公众底线。他的散文，还有随笔，都饱含着我们通常理解的那些文学的元素。

在《时光的痕迹》、《象片叶子一样地生活》等篇章的影响下，我的心也平静下来了。也许我近期的生活也该有个暂时的结束。我也该平静下来了。

（本文为钱玉贵散文集《象片叶子一样地生活》序） 

                                      2011年5月8日于合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