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书法的真谛--陈介祺的【习字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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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书法的真谛--
陈介祺的【习字诀】
日本编印的【中国书人名鉴】将陈介祺作为中国书法家收录,并展示陈的手迹
先祖簠斋先生的书法论著【习字诀】,很少有人知晓。他是为教育长孙陈阜于同治十年(1870)专门写就的。1981年五姥爷陈秉忱为使国内书法爱好者,了解先祖的有关见解,嘱咐家父霍蔭龄撰文在当年【书法】杂志第4期发表加以介绍,并首次全文刊登了陈介祺这篇【习字诀】,由于书法杂志发行量小,仍有很多人没有看过。为此我请金凤帮我打字,在博客上发表。
日前我在国家图书馆浏览日文书籍时,发现日本人铃木泽保等人编著的【中国书人名鉴】一书中,将秦至近代中国著名书法家,辑录加以介绍,其中把陈介祺也收录在中国名书法家之内,说明对陈介祺书法的肯定。因此这篇【习字诀】就更显有重要的意义了。
老虎10-9-13
示长孙阜
墨砚本平,磨须郑重。濡豪勿卷,须适其性。指肚着管,大二先并,三以为辅,四五从令,掌心必空,笔得仍正。忌邪与拘,忙乃大病,临帖求似,法于古镜。即此是学,作字要敬。
此为初学说耳,若求古人笔法须于下笔处求之。
所有之法,全在下笔处,笔行后无法,无从用心用力也。
运腕之要,全在指不动,笔不歇。正上正下,直起直落,无论如何皆运吾腕而已。
‘直落’二字要体会,下笔微茫,全势已具。
转折即同另起一笔,不是断开,只是换法。
下笔先要法分明,分明方是法,不分明不是法,笔笔分明便笔笔变化,余五十后始建及此。
凡用手者,皆运腕乃得法,盖莫不然。手只用以执笔,运用全责之腕,运用吾腕,是在吾心,岂腕自运乎?运腕而指不动,气象、意思极可体会,能如此大方家数,方是心正气正。手不动方可言运腕,犹心不动然后可言运心也。指动则腕不得为主,心动则心不得为主,心无主,则静而所得者甚少,动而所失者必甚多也矣。
力量运于指肚则虚灵,方能五指齐力而无笔管伤指之病,运
于虚灵则力无穷而不拙谬,非门外人之斗狠矣。
手之用力于指肚,如以手用力抓小物,五指齐力,一气合运,自手通腕,自腕通臂,自臂通身,手指不合一向管执笔之病百出,其他更难言矣。
五指肚运齐力,再合起向上提,向上竖,心竖则手竖,手竖则字竖,字竖方有精神,入手自此,执笔定又无病。再说运腕,腕似拙而难运,求而得之,甚不拙矣,不肯用心,何能解此。
运腕之妙,画家笔端有‘金刚杵’之喻最精,然须正正当当,卓尔直落,笔尖落处,又极分明,不懵懂。
软笔用力到尖,如以竹枝持而挺之令直意思,力即能到尖。到尖,则鲁公锥画沙之喻最妙,然亦须正而泥浑融也。
屋漏痕,力犹有余,引而不发也。折钗股,直住收,笔健也。
下笔处一画之法已具,一身之力俱到。
有法则两头吃劲,中间仍不省力,方是真有法。中间松,仍是下笔力不足,力愈足则愈遒,笔愈竖则法愈真,力愈足,力愈有余,愈遒愈善,用力愈足。
此一笔是如何写,于下笔处已定,画短如此,画长亦如此。
收笔立得住,即是下笔之法无误,收不住者,即是下笔时法仍未尽善。凡事慎终于始,小道亦然,要好,全在不苟。
求法先须形似,形似又须神似,神似乃非貌袭,而为心得其
规。仿而无神理者,徒讲间架,尺寸而无匠心者也。
是心理分明,手里分明,自然形似,乃能神似,以至于自成
一家。
取法乎上,钟鼎篆隶,皆可为吾师。六朝佳书,取其有篆隶笔法尔,非取貌奇,以怪样欺世。求楷之笔,其法莫多于隶。盖由篆人隶之初,楷中脱不尽隶法。古人笔法多,后人笔法少,此余所以欲求楷中多得古人笔法,而于篆隶用心,且欲以凡字所有之点画分类,求其法之不同者,摹原碑字而论之,为汉碑笔法一书也。
得古人一笔,便多一法,一字有十笔,便有十法,一笔有数写法,更多变化,诸法奔赴腕下,无一不善,必成大家。
笔法千古不易,一笔有一笔之法也。结体须要用功,一字有一字之法也。
作字须行气,气须自画中贯,从大处从容来,向大处从容去。行气似甚大,旁虽无物,亦若近即相妨,而笔画仍写不长者;能收得住,站得住,不出心中规矩尺寸,也要接得顺,转得灵,连贯得固者。法分明,而无画处亦有脉络相连,一字如一笔书也。是非中锋提笔,竖笔不能矣。若藏锋,则功夫到,力量足,神明于法,自能缩而更胜于伸,愈收愈足,愈敛愈妙,非以不出锋,便谓之藏锋,此则非初学所能解矣。
练行不如练气。古人法备精神,大如钟鼎文,行款有全似散底,而通篇一气,无不连贯,不惟成行,直是成大片段。其实只是笔笔站得住,字字站得住,行行站得住。至中王楷法,后人以
九宫求之,谓凡纵三横三九字皆连贯,唐以来书即不能如此,无论大段矣。
作字必须悬肘,古人作小字,亦无不悬肘者。童蒙习字,每日令写二、三寸大十数字最有益,及冠后即难习,若性成矣,不可抬腕而不抬肘,思枉尺而可直寻也。
硬笔不如羊毫,品格分矣。
小笔写大不如大笔写小,能用大笔为要。能用浓墨,方有力量。小字可展之方丈,方丈须如作小字。用笔与墨气,看墨迹较易解,力足者,墨右淡左浓,中锋者墨在正中。
作字须日日有课程,用心临古人碑帖。
钟王帖南宗,六朝碑北宗,学者当师北宗,以碑为主,法真力足,则神理自高,先求风姿,俗软入骨,未易湔洗矣。
本朝书家推刘、张(指刘墉、张照——槠庵注),张纯用硬笔,力能撑而内不足,刘字字摹仿古人,惜为帖所拘,只一字一字结构(老年自语人谓一字只能完全一字),未到汉魏六朝大碑境界。今之何子贞过于刘、张,然不免有名士习气,有人之见存,目空俗子,而自己功夫未能作真古人上上乘,想未能虚心,实力
不自少恕也。
附为幼学论书
用笔之法全在下笔用力,而不可揉作一团(切忌揉,即是法不分明)。用力须于下笔时笔尖分明,落笔直下,全是运腕,指笔永不动,则挺健而不拙滞。古人之法有所得,发笔便快,墨色便光,与无帖意而徒匀整者,自然不同,然应试自以匀熟为主,笔尖不等用,则亦不能明净也。作字不过十数年,须一笔一笔求之,所谓笔法千古不易也。结体须多看样式,用心配合间架,取势取神,所谓结体亦须用功也。
辛未春,海丰吴仲贻(即吴重熹、簠斋婿。——槠庵注)倩录余示阜孙《习字诀》于册。余见之,复举十年来所自得随手杂记如右。爱命阜再录,而余又编之,以为初学先导。
同治辛未三月二十四日甲寅,海滨病史再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