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迎结 第一教育专业圈 2022-07-26 17:58 发表于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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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题”，在日本是指教师布置给学生在家做的课题，即家庭作业。近年来，日本学校作业改革的总体路径是：以《学习指导要领》理念为基准，以科研机构调研结果为参考，以教师为主体，以 ICT 技术为驱动力，以减量提质为最新方向，以培养学生学习习惯和提高学力为目标。

日本“宿题”减量提质改革的背景

日本的“宿题”类型存在多种划分方式，但大体可分为“习得型”和“探究型”两种。在日本，这两种“宿题”被视为学校教育和家庭教育之间的“窗口”，也是帮助学生养成良好学习习惯的重要方式。因此，绝大多数教师都选择布置作业，但在频率、时长、内容和类型上存在差异。

2020 年，新《学习指导要领》在日本的正式实施与以建设学校快速通信网络和“一人一机”为特征的“GIGA 学校构想”的导入，加快了日本教育信息化的发展步伐，推动了学校教学方式的转变，也推进了“宿题”向减量提质的方向改革。

根据日本教育学者佐藤秀夫的研究，“宿题”是随着近代日本公共教育体系的发展而出现的。因为对学生国民素养和技能的质量要求快速提高，校内学习时间无法全部完成，从而使得教师不得不把无法完成的学习内容安排学生在家继续完成。“一战”后，日本通过制定《教育基本法》《学校教育法》等一系列法律，建立了现代教育体系。虽然“宿题”依然是日本学校教育不可或缺的重要内容，但相关法律和作为教学大纲的《学习指导要领》均未直接提及。尽管如此，日本社会对“宿题”的讨论从未停止。如20 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宿题论争”和近年的“宿题不要论”。

作业负担沉重是促使日本“宿题”减量提质改革的直接原因。由于 1998 年版的《学习指导要领》发展了“宽松教育”理念，中小学学生的学习内容和学习时间得到进一步削减，引发了日本社会“学力低下”的大讨论，造成了长时间内“宿题”负担不断增加的后果。根据 Benese 教育综合研究所 1997、2002、2007、2012 和 2016年的《学习指导基本调查》可知：从作业频率来看，日本“每日一次”布置“宿题”的 小 学 教 师 从 84.8% 增 至 95.2%，“几 乎不”的小学教师从 3.1% 降至 0.3%；“每次授课都布置作业”的中学教师从 15.5% 增至 29.2%，“几乎不”的中学教师从 26.2%降至 12.9%。从作业时长来看，日本小学平均时长从 27.2 分钟增至 39.1 分钟，中学则从 29.0 分钟增至 33.7 分钟，且“45分钟以上”的增加了 9.5%。从作业内容来看，中小学“习得型”宿题均有所增加，而“调查学习”等“探究型”宿题则有所减少。在作业信息化方面，根据 PISA2015 年调查结果可知，日本学生校外利用平板做作业的只有 26%，远低于 OECD 平均值的 61%。

由上可知，这一时期的日本中小学作业负担逐年增多，且增多部分多为“习得型”作业，“探究型”作业甚至有所减少，作业质量有待进一步优化，而作业信息化水平也远低于世界其他国家。作业负担的过度繁重，导致日本社会出现“作业代写”现象，这迫使日本探索作业减量提质改革路径。

主要改革举措

2017 年 3 月，日本文部科学省公布小学、初中新版《学习指导要领》，强调培育学生思考力、判断力和表现力，培养他们自主学习的态度，并提升学生与不同个性同伴合作交流的能力。此外，2017 版《学习指导要领》还提出，学校应按照学生不同的成长阶段，帮助他们夯实学习基础，并与家庭合作，培养学生良好的学习习惯。2019 年，在日本中央教育审议会《为构筑面向新时代教育的可持续学校指导和运营体制的学校工作改革综合方策》报 告中，“宿题”首次被视为“教师业务”，且是“可减轻负担的教师业务”。至此，为减轻师生负担，日本“宿题”改革开始向减量提质转变，其主要措施如下——

第一，以教师为作业设计的主导者。为最大发挥“宿题”效果，日本教师以《学习指导要领》为基准，并根据对学习内容、学习者特性和家庭环境等的理解，适当设计作业目的和形式；并将相关意见反馈给政府部门，从而获得“宿题”改革的相关支持；通过降低作业频率、减少作业时长和增加“探究型”宿题，实现减量提质。

第二，促使学生重新认识作业意义。为应对“作业代写”问题，2018 年 8 月，日本文部科学省与 Mercari、雅虎和乐天三家公司签订相关协议，意图从平台层面着手，取缔作业代写服务。同时，政府督促学校加强与家庭合作，让学生理解作业的意义，并改变“作业代写”想法，理解独立做作业的重要性。

第三，回归家庭作业环境。学校通过鼓励学生在家完成作业，不仅节约时间，还可强化家校合作，促使家长了解学生学习状况，帮助学生掌握自主学习的良好习惯，实现适合个人的最佳学习方式。

第四，创新作业设计方法。教师通过改善出题方式和内容，实现“宿题”的优化设计，减轻了自身作业批改的负担，还促使学生相互学习。如将全班学生的家庭学习笔记装订成册，并在班级间进行传阅。

第五，推进 STEM 作业设计。随着跨学科、大单元教学的兴起，日本教师积极探索 STEM“宿题”设计，通过激发学生主体意识，以学生兴趣为引导，培养跨学科思维，实现“宿题”设计生活化、场景化；并注重不同“宿题”间设计的衔接性和层次性，从而培养学生的主体性和对话性，提高他们的思考力、判断力和表现力。

第六，强化作业的信息化管理。当下 日本正在推进“GIGA 学校构想”的相关措施，“一人一机”的配备逐步实现，校园和家庭信息化环境进一步优化，这为作业信息化打下了基础。作业信息化管理减轻了教师业务负担，使得他们能腾出时间来帮助学生提升个体知识熟练程度，并为他们制订个性化指导方案，从而优化了学习效果。

“宿题”发展新动向

根据日本《小学初中学习指导调查2021》，“宿题”改革在减量、提质、信息化和减少教师负担方面均取得良好效果。但同时也应看到，日本教师对平板使用持谨慎态度，从而影响了改革进程。

“宿题”减量明显

从作业频率来看，初中减幅大于小学。由上图可见，小学宿题“每日”和“几乎不”均有所增长；中学“每次授课”和“几乎无”则呈现一减一增的趋势。具体而言，作业频率“每日”和“几乎无”的教师分别占受访教师的 97.6% 和 0.6%，比2016 年分别增长了 1.4% 和 0.3%。中学“每次授课”占 16.1%，同比减少 13.1%；“几乎无”占 25.2%，同比增加了 12.3%。

从作业时长来看，初中减量远高于小学。具体而言，小学教师布置“宿题”平均时长为 35 分钟，比 2016 年减少3.1 分钟。中学为 23.7 分钟，比 2016 年减少 10分钟。有一半左右的中小学教师布置“宿题”的时长为“30 分钟”。

“宿题”质量得到改善

从作业内容来看，小学和初中教师布置“习得型”宿题均占较高比例，但“探究型”宿题也有所增加。2021 年，小学教师布置最多的是“计算和汉字等的反复练习”“音读”“学校指定辅助教材和问题册”等“习得型”宿题，占比分别为 97.1%、89.6%、86.7%，但“作文和报告”“调查学习”比往年增加了 11.6% 和 9.2%。中学教师布置最多的是“学校指定的辅助教材和问题册”“应对定期考试的内容”“复习课堂学习的内容”，分别占 87.8%、76.5%和 74.8%，“应对初升高考试的内容”“作文和报告”“调查学习”增幅最大。

“宿题”信息化水平有所提高

2020 年被称为日本的“GIGA 学校元年”，再加上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日本“宿题”在线化水平得到提高。根据《小学初中学习指导调查 2020》，封校期间，日本小学教师在线布置“宿题”的平均占比为 29.7%，中学为 30.7%；且中小学封校时间越长，教师对“宿题”在线化利用的程度越高。如封校 44 天以下的小学，“宿题”信息化率为 20.5%；而封校 45~55天的小学，“宿题”信息化率为 30.3%；封校 55 天以上的小学，“宿题”信息化率为36.9%。中学则分别为 21.1%、29.6% 和39.9%。

重新开学后，日本小学在线布置“宿题”的教师仅占 5.1%，其中低年级为 5.0%，高年级为 5.5%。中学利用 ICT 布置“宿题”和课题的教师占 6.6%，其中国语 6.3%、社会科7.7%、数学 5.1%、理科 6.9%、外语7.9%。这说明现阶段，日本中小学教师在布置“宿题”中对信息化工具的利用率仍然较低。

在实现“一人一机”配备的情况下，表示会为学生布置在线“宿题”的小学教师占 50.2%，中学教师占 38.7%。在作业内容方面，布置“解答数字习题”的小学、初中教师占比最大，分别占80.8% 和60.6%。在作业时长方面，日本小学教师布置“15 分钟”在线“宿题”的最多，占34.3%；中学教师布置“30 分钟”在线“宿题”居多，占 34.4%。

可见，日本“宿题”信息化水平受到“一人一机”等硬件条件、师生对教育信息化等软性认知和疫情等因素的综合影响。未来，日本政府和教育相关者有必要结合以上问题，采取一体化措施，综合推进“宿题”在线化。

（本文作者单位系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国际与比较教育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