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幸福吗?一开始看见小视频里面有记者采访,我觉得这个问题很无聊。可是坐在窗前画画或写点东西,沐浴着温暖的阳光,享受着令人出汗的暖气,我忽然觉得,跟以前比起来这简直太幸福了。
我出生于上世纪50年代初期,那时候冬天的北京并不好过。不光气温很低,而且大多数人家在冬天都是烧炉子取暖。我们家虽然住在大学家属宿舍,但平房也只能烧煤球炉子。我羡慕住在楼房有暖气的人家。
我们小学也是平房,冬天每个教室里烧一个大炉子。早上,工友把炉子点着,就是到了下午,也需要穿着大衣上课。我们的手上常常长满了冻疮。放学路过合作社(小商店),我们常常进去买一点小零食,围着那个大铁炉子烤火。玩雪打湿的棉手套捂在烟囱上面,烤得滋滋啦啦地响。回家一看,手套烤糊了,遭妈妈一顿数落。
上中学后,虽然是名校,但条件并不好。冬天取暖,教室里用的好像是挺高的那种烧煤球的大炉子。我们也是穿着厚厚的棉衣,瑟瑟地在教室听课。好在教室后面放着一个大白桶,里面盛放着我们值日的同学打来的开水,觉得冷了,去倒一杯热水,增加点热量。
插队以后,每到冬天就是最难过的日子。我们住的房子房顶漏风,门也关不严,窗户是纸糊的。一刮起风来,窗户纸呼啦啦地响。屋里烧一个土炉子,就是炉子口有点儿热呼气儿,还有炉子上坐着的那壶水,冒着缕缕的白烟,给屋里增加点暖气儿。我是生产队会计,每年冬天结算,都得趴在桌子上算账,有时还要熬夜。那几年,手上脚上的冻疮都没断过,严重时,冻疮破溃了,还流血流脓。
那时一入冬冻疮就犯,我觉得是落下病根儿了。直到我工作以后,楼房里面有暖气,才把冻疮的根儿去掉。
回到北京以后,我住的第一个小区——蓟门里,是一个老小区,设备有些陈旧。我的住房虽然离锅炉房很近,阳台上常常落满了锅炉房的烟灰,但房间里却很凉,温度大概只有十六七度。我们住在6层,是顶层,房顶薄,所以温度总是上不去。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常常是打开暖气管阀门往外放热水,往往需要放两三桶热水,把管道里的冷气冷水排掉,让热水循环起来,才能使屋里温度略微升高。
第二个小区是安苑北里,这里情况要好多了,亚运村是新建小区,各项设施都要新一些。
到了新世纪,我们又搬到了花家地南里,房子虽然新,供暖可不怎么样。冬天我还是觉得屋里凉,那天看新闻,说是居民室内温度要在18以上。我立即给水暖科打电话。很快,他们就来了,拿了个仪器,照在房间墙壁上,一看温度刚好有20。于是跟我们说,已达标了。我无话可说。
到了2019年,我们搬到了一个新的小区。这里取暖采用的是地暖,每年冬天,地暖烧得得热乎乎的,室温足有26-27。每天从外面回到房间里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脱衣服,棉衣、大衣、外裤全部都要脱掉,就穿着一条单裤和T恤,有时候还热得出汗。现在注意的事就是要开窗通风,降低地暖温度,还经常需要打开加湿器。就这样,晚上睡觉时我只能盖毛巾被,跟夏天一样。
现在我也是70多岁的人了,“你幸福吗”,这个简单的问句背后蕴含着一个普通中国人对于所处时代的政治、经济、自然环境等方方面面的感受和体会。就从上述这个方面来说,虽然我的体会有些肤浅,但我知足,知足者常乐,我是不是幸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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