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弓的故事

    小时候特别喜欢玩弹弓，小学到初中毕业那段时间，弹弓常常被我装在书包或者口袋里，课余空闲时间，经常用弹弓打低飞的鸟，打树上和地上跳跃的麻雀，打在别人房顶上行走的鸽子，打在沙地上奔跑的蜥蜴。那时候很无知，很幼稚，只懂得自己取乐玩耍，不懂得珍惜动物的生命，没有保护动物的概念，每每打中一只鸟儿，击中一只麻雀，或者打的鸽子羽毛纷飞，一种成就的快感便生上心头，犹如战士在战场上用子弹击中了一个敌人般的开心。那个时候，弹弓被我玩的得心应手，一二十米内的目标，虽然不是百发百中，也是八九不离十。弹弓给我童少时期的生活带来了很多欢乐，不过也有几件事情，至今仍然萦绕在我的心头，让我常常为自己的鲁莽和无知愧疚不已。

  记得那时候邻居家有一只大公鸡，每次我给自家的鸡喂食的时候，如果不看着点，它都会跑过来，一边不停地点着头咕咕叫着，一边伸开翅膀作威胁状把我家的鸡赶跑，然后三下五除二把我家小盆里的鸡食吃个盆底朝天。那只大公鸡不但霸道，也很聪明，每次看到我在旁边的时候，它都会在远处不停走着，做着觅食的样子，待我进屋后，它就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偷吃，我发现后出来驱赶它，它连跑带飞溜之大吉。大公鸡的强盗行为不但影响了我家几只鸡的进食气氛，同时还耽误了我不少时间，让人十分恼火。一个中午，我拿着弹弓玩的时候，忽然看见那只大公鸡正趾高气扬的在邻家院子里踱步，此刻，一种恶作剧的念头涌上心头，我悄悄躲在一边，屏气瞄准，一弹弓打了过去，那只大公鸡的头被我打中了。大公鸡中弹后，可能是给打懵了，先是原地转圈，随后便扑倒在了地上。看到这种情况后，我又高兴，又害怕，赶快跑进屋里隔着玻璃向外偷偷张望。一会，邻家大叔出来，看到大公鸡躺在地上，一个劲说，“大公鸡怎么了？大公鸡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听到邻居的嘟囔，我真是开心极了。可能是距离太远，力道不足，那只大公鸡头部中弹后没有出血，只是睁着眼睛不能站起来。过了一段时间，那只大公鸡能够站起来了，可是反应迟钝，没有了从前的机灵，早晨啼唱的声音也大不如以前嘹亮和高亢。大公鸡一下变成这个样子，我着实高兴了一阵子，因为从那以后它再不来我家抢鸡食吃了，可是后来每当我看到它呆头呆脑落落寡欢的样子，心里不由又产生出一种后悔和失落的感觉来。大公鸡被我的弹弓打傻后的第二个春节，邻居将它宰杀吃肉了。记得那天邻居炖好大公鸡后还给我家端过来一碗，当时我看着那一碗香喷喷的大公鸡肉，心里真不是滋味啊。

  还有一次就是我用弹弓打死了一条小白蛇，现在想起来蛮有意思。记得那是一个星期天的中午，我正在学校的操场上晒稻子，忽然从旁边的墙缝里跑出来一条小白蛇。那条小白蛇大约有一尺多长，它在摊开的稻子上面爬来爬去，让我感到十分惊骇，不知如何是好。后来我想用扫帚把它赶走，可是扫把太短，我担心被它咬了，慌乱之中我突然想起了装在口袋里的弹弓，于是掏出来捡起一个小石头，瞄准那条小白蛇的头打了过去，因为距离近，也就是七八米的样子，那条小白蛇的头一下就被我打中了。小白蛇被我打中后，先是本能的跳了起来，然后便蜷曲在一起，一会儿就不动了。我看小白蛇不动弹了，便拿起旁边的一个木棍，战战兢兢将它挑起来扔到一边的土堆上。打死小白蛇后，我开始很高兴，为自己的弹弓技术十分得意，后来一个大人听说我用弹弓打死了一条小白蛇，便吓唬我说那是神派来的。虽说那是吓唬人，但我当时却真的害怕起来，以至好久一段时间我晚上睡觉，我都把被子掖的紧紧地，生怕那条小白蛇夜里钻进我的被窝里。后来渐渐地知识多了，知道小白蛇是神派来的说法毫无根据，完全是一种迷信，才慢慢放松警惕，最后完全释然。不过后来大一点的时候，当我读过《白蛇传》之后，心里又生长出一种怪怪的念头，为自己当时的行为后悔不已。我有时候想，假如当时我不打死那条小白蛇，或许我也可以有许仙那样的艳遇呢。

  上初二的时候，有一天散学后和同学一起回家，半路看见路边一棵柳树上，一对麻雀上下腾飞，追来追去。当时还以为那对麻雀在打架呢。一会儿，一只麻雀蹲在另一只麻雀的身上，我才知道他们在谈恋爱呢。在这个时候，我手中的弹弓飞出去一颗石子，正好把下面的那只麻雀给打中了。打中的麻雀掉在地上，上面的麻雀却没有飞走，而是在附近看着那只死去的伙伴飞来飞去不肯离开，此刻，我又一颗石子飞了出去，那只麻雀又被我打中了。当时和我一起回家的同学看到这种情形，惊呆了，一个劲夸赞我的弹弓技术高超，对此羡慕不已。我小时候，麻雀曾经被人们列为“四害”之一，而且经常成群结队偷吃稻谷麦穗之类的庄稼，所以那时候经常和小伙伴一起掏麻雀窝，毁了很多麻雀蛋和小麻雀，拿弹弓打麻雀更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不觉的有什么过分和不该。不过那一次打死两个正在谈恋爱的麻雀，却让我很长时间心情难平，不能释怀。特别是后来随着年龄的增加，阅历的丰富，对自己当时的行为更加自责愧疚。谈恋爱是一种很高尚的行为，无论对于人类还是地球上的其他生命都是一种很幸福的事情，可是我却少不更事，在两只麻雀最快乐的时刻，为了哗众开心，竟残忍地将他们打死了，这的确是一种不可饶恕的行为和举动。后来以至现在，每当我在公园或者路边，看到一些大人或者孩子谈恋爱的时候，我都会悄悄绕行，静静地离开，生怕惊扰了他们甜蜜的美梦。有时候当我偶尔看到鸟儿们谈恋爱的的时候，也会想起少年时被我弹弓打死的那对小麻雀，衷心地希望它们能够原谅我和我的弹弓，默默地祈祷它们在另一个世界能够百年好合，比翼齐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