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艰难一朵花---评莫言小说《枯河》
(2019-02-18 15:3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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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美文品读 |
故事里的悲欢离合,是时代、社会、历史的缘由,还是人性原本就存的丑恶,会让那些主人翁、特别是小孩活得那么卑微、痛苦,没有温暖呢?
莫言的作品善于用故事和语言把人物的“身份”与“原罪”放在读者的面前,引发人的思考。比如《枯河》中的小虎,他是使小珍死亡的罪魁祸首,又是这场悲剧的受害者,被家人欧打致死。这种对于中国乡村现实进行思考与拷问的作品在莫言的作品中多处出现,如《蛙》,计划生育作为国策的痛与无奈在主人翁姑姑的身上表现出来,她既是英雄又是罪人,给无数个婴儿接生,又用双手流产了很多个生命,在这些故事中把时代的烙印深深地表达了出来。
夸诞戏谑、感觉互通、铺张放纵、泥沙俱下,是莫言小说语言的基本特征,《枯河》作为其早期的作品,尤为明显,比如在文中,作者用荒诞的语言把结局烘托,如《枯河》中:“一个孩子从一扇半掩的柴门中钻出来,一钻出柴门,他立即化成一个幽灵般的灰影子,轻轻地飘浮起来……,支部书记一下子化在地上,浑身上下都流出了透明的液体,人们都说小媳妇死得太可惜啦”,又比如《丰乳肥臀》中的“驴马之劳”,这些语言的变异让人的感觉也变异起来,从而把人性的丑恶、时代、社会的特征表露无遗,
我想作者是怀着对生命深深的敬畏和浓浓的情感而创作这篇小说的,很多时候,我们在赞美大自然的杰作之时,会歌颂生命的自由,特别是人类的生命是多么地可贵,它不像飞蛾那样奋力拼搏之后,在光亮处短暂死去,它是可以进行自我掌控,它是那么地强大,有关怀、有关爱,又那么地和谐,那些温暖足可以与死亡抗衡,可是,真的是这样吗?在《枯河》这篇小说中,作者以变形和扭曲的寓意式写法,以夸张怪诞的语言特色,塑造了具备鲜明特征形象的一系列人物,抽象化的艺术形式其实与现实是互相映射的,那个年代、那个社会里的生命价值,亦或许,这样的呐喊并不是真正有时代的局限性,即便是现时的人们,又何偿不能有所思考呢?
人类来到这人世之时是寒冷的,因为不带一件衣服,所以总是以啼哭开场,那些温暖的笑容都是从血缘开始的,那汩汩流淌的血,就像生生不息的河流,把生命进行永不停止的延续,可是在《枯河》中,亲情却成为更具杀伤力的武器。作者并不是采用说教式或是批判式的写法,而是以怪异的文字张力来震撼读者,谁能见过水淋淋的、鲜红的月亮,谁又能见过猫不叫、鹅不作声的死寂的村庄中无动于衷、司空见惯的村民,谁又见过被汽车碾过之后拖着肠子不感觉痛苦而镇定自若在路上行走的小狗呢?在《枯河》里是正常的景象,因为,没有人会在乎那个叫着小虎的孩子一边忍受拳打脚踢的教训,一边莫名其妙地喊着“臭狗屎”,这种用文字夸张、变异的颜色来渲染情感的写法,我想是这篇小说的一大特色。
枯河的枯败不止是贫穷,更多的是人性的败落,因为社会地位的差别,因为动物般的求生欲望,因为要自保,那个叫小虎的男孩遭受到了来自村长一家、自己的父母、哥哥的非人对待,那种暴戾、野蛮和没来由的仇恨,暴发出恶毒的破坏,把一位原本因营养不良而不健全、需要更多关爱的小孩子活活打死了。缘由很简单,村民的儿子小虎经不住村长女儿小珍的要求,爬上村长家屋外的白杨树去给小珍折树枝,小虎是个“黑黑瘦瘦,嘴巴很大,鼻梁短促,尖削的膝盖,脚上生着一层很厚的胼胝,鱼刺般的胸脯”这些细节外貌的描写把他长期缺少关爱而缺少身体和精神营养的病态刻画了出来,更像是一种隐喻,一个缺少水源的沙漠生物,瞪着圆鼓鼓的大眼睛,像一种无形的呼唤,等待着谁来相救,他的无助、无力与被忽视的无感跃然纸上。“多数人不知道他的岁数,少数人知道他的名字”,而原本这样多姿多彩的童年应该是伴着健康活泼的无限活力的,但在这个村庄,这个枯河里的人们,是一群刽子手用自私、冷漠、无知、懦弱残忍地杀害了这个孩子的天真、健康与活泼。这个孩子面对的不止是高高在上、无比威严的村长,还有他懦弱的父亲、自私、冷漠的哥哥,尊严就像被践踏在脚底的狗屎那样,随脚踢开,文中这样描写:(村长)曾经拧着他(小虎)的耳朵,当着许多人的面问:“小虎,一条狗几条腿?”他(小虎)把嘴巴使劲朝一边咧着,说:“三条”!从人便哈哈大笑。当时他的父兄是什么表现呢?父亲尴尬地陪着众人笑,哥哥呢脸憋得通红要去揍他,但是被父亲拉住了。他们此时没有去保护这个被人戏弄的可怜的孩子,反而是媚言谄骨地地教导大儿子说,“这是书记眼里有咱”,用这种麻木的毫无人格尊严的自我懦弱来面对支书的嘲弄与戏耍,而小虎的哥哥也是没有任何亲情地在他的心上再刺上一刀,在小虎变形的身体下加剧了心理的变形,他用脱口而出的“臭狗屎”来表达自己的仇恨,
这篇小说的创作背景是1985年的中国,刚刚从那个可怕的年代觉醒的年代,或许在这个变异写法的小说中那些人、那些景、那些生活很多现代人并不能理解,对莫言的文章特色也颇多诟病,亦或者对作者所表达的那种思想,对生命的尊重、新生与希望的呼唤不以为然,现时的年代,生命正享受着充分的自由,无论是政治还是经济,我们反对一切压抑,但是惊人相似的不是历史,而是心情,现时的人们正以另一种冷漠与残忍践踏了生命的尊严。人们的价值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切向钱看替代了爱情、亲情、友情的温暖,爱,在车水马龙、繁华似锦的光怪陆离中软弱无力。所以,才会出现王宝强、马蓉式的爱情、婚姻,扯不尽的、交织着金钱味道的各色男女的是是非非;有着单薄肩膀的孩子背上沉重的书包,戴上厚厚的眼镜,睡着圂囵觉奔走在学校和无休止的兴趣班、补习班中。越来越多的人没有闲暇可以静下来听一听爱慢慢生根、发芽的声音,更不去关心爱花开时有着何种悦人的喜悦,人们关心的是如何快速地奔跑,攀比着谁跑得快、谁拥有的钞票更多、房子更大、地位更加受推崇。
如果说莫言的《枯河》被作者烙上了深深的年代烙印,但它所表达的思想,那种对于生命尊重、自由的呼唤却永远不会因为时代而有区分,不管到何时何代,也不管是谁,每个生命都是值得尊重的,我们在作者这篇颇具特色小说的表达中,不止是看到它语言的特色、人物的特色,更多地该是要看到其所要表达的思想感情,这或许也是作者写这篇小说的一个初衷吧。
生命就像一条河,也像是一朵花,有其生生不息的源头和无尽的希望,也许种下花籽很容易,但若开成美丽、动人的花朵,却并非易事,可以说十分地艰难,它需要更多的平等、尊重,少一些冷漠、自私,欲求,多一点本真、纯粹,那么,无论生命多么长、走到什么样的境地都是一件令人欢欣的事情!
莫言作品《枯河》解读莫言的小说《枯河》运用了“象征”的手法和“时空交叉”的独特叙事结构,许多独特的意象值得我们思索和探究,这有助于我们理解莫言作品的创作特色和深刻的精神内涵。本文将围绕“屁股”、“小狗”、“月亮”这些意象进行挖掘和探讨。 一、
象征手法的运用: 莫言在小说《枯河》中运用了很多象征的手法,其中小虎的屁股和那只小狗就是两组象征,它们分别象征了小虎的脸和小虎本人。 (一)屁股与脸 中国人自古对屁股都有着独特的敬重。封建时代犯了法,通常都会被打杀威棒,最先遭罪的就是屁股。小孩子不听大人的话,也常常会被大人恐吓着要打齐屁股。成年人的屁股被碰了,就会觉得颜面扫地。中国人秉承着“打人不打脸”的原则行事,遭罪的总是屁股。因此屁股和脸几乎有着相同等的地位,所区别的是:脸是同人打交道的,而屁股是不能示人的。在文中,故事刚刚开始的时候小虎爬上了高高的白杨树,而高高的白杨树遮天蔽日恰恰象征的是村支书家的权势,而此刻他正凌驾于那棵白杨树之上,心里因此泛起的幸福之感油然而生。房屋们都在他的屁股底下,他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在他撞坏了小珍闯了祸后,遭罪的是屁股。哥哥对着他的屁股就是狠狠的一脚,父亲用绳子抽打着他的屁股。打屁股就是打脸,打屁股是为了让他有羞愧和后悔之意。 (二)
狗与人 一条小狗在满是尘土的街上走着,它没有打扰谁的生活,却被突如其来的横祸改变了那弱小的生命的命运。那绿色的汽车就那样奔驰着呼啸而过。伴着灰尘的小三和碾压的剧痛,小狗就那样被碾压出了肠子。它没有一声哀嚎,也没有一声呜咽。它就那样“心平气和”却又无可奈何地走着,仿佛世界与它无关。它只是个过客般渐行渐远渐无;当小虎撞到了小珍后,他被村支书狠狠地踢翻在空中,这时,他又想起了那只小狗他恍然觉得自己就是那只小狗了。他觉得自己的肠子也如同那只小狗的肠子被拖了出来;后来,当他走出小媳妇的家时,他打算结束自己的生命,他又依稀地想起了那条被碾压出了肠子的小狗。 二、时空交错的叙述顺序中“月亮”意象的运用: 在《枯河》中,描写月亮的片段一共出现了9个,这9个片段分布在整篇文章中,每隔几段就会出现一次,而每次都是以不同的状态出现。我们发现,月亮成为了本文的一条叙事线索,贯穿着小虎走向死亡的始末。它笼罩了整篇小说的压抑阴森的气氛,月亮不断地在变化推动着情节发展。 文章的开头为我们展现的是一轮巨大的并且是水淋淋的月亮,它笼罩着整个村庄,笼罩着寂静,给整篇文章奠定了一种压抑的基调,预示着悲剧的发生。后面月亮又升高了,依然还是水淋淋的,再往后看,“月亮已经升到了正南方”,小虎求援般地盯着月亮看,内心充满了挣扎。他在想着应不应该放弃生命这件事,此时,月亮就像是他心中的向导。可是,月亮给他的是带着暗影的陌生。从苍白色的月光中,他看到了父亲,让他充满了复杂情感的父亲。后来,月亮又偏西了,这是侯正是鸡鸣时分,“他听到了一声瘦弱的鸡鸣”。再后来,月光遍地,把一切都染上冰冷的色彩,小虎蜷缩了身体,他睡着了。后来,他醒了,满怀绝望地看了一眼月亮,耳边响起了母亲的呼唤,于是小虎放弃了生的念头,他死了。 月亮就是这样时时渲染着死亡的气氛,带着小虎的生命走向了另一个尽头。 三、死亡的意义向死而生 需要注意的是“小狗”这个形象,文中三次把小狗和小虎的命运放在一起。他们之间的相似之处恰恰是他们的弱小。在那样一个社会环境中,小虎就像小狗一样弱小,因为一点小事,就会受到严厉的惩罚。被碾压后的小狗拖着肠子越走越远,小狗走时的样子是那样安详又无可奈何。小虎生存在这样的环境下,也像那只小狗一样。他们生活的共同点恰恰就是没有人注意他们,没有人承认他们,没有人关心他们。换句话说,即缺乏存在感。 马斯洛认为,人的需要可以划分为以下七个等级:生理需要、安全的需要、归属与爱的需要、尊重的需要、求知的需要、审美的需要以及自我实现的需要。小虎所缺少的恰恰是自我实现的需要。一个人生存最需要的是什么?存在感。在“小媳妇的死”这一片段中小虎终于找到了能够引起村里人注意的方式了。因为小媳妇死了,她引起了那村里所有人的注意,所以他非但没有觉得死亡的可怕,反而觉得死亡的“诱人”。“死”成为了他证明自己活着的极致表现;当小虎最终躺在枯河的河堤时,此时耳边响起了母亲的呼唤。尽管痛苦,但他当时的感受就是痛并快乐着的。他终于报仇雪恨了,报仇后的感受却是那样地欢愉与痛快。这些地方都可以看出小虎其实就是在以死明志。正是海德格尔的那句“向死而生”。向死而生是死亡的升华,也是一种悲观的人生态度,但用在小虎身上,却又是那样无可奈何地确切而又生动。 莫言在短短的小说中,融汇的象征手法是非常巧妙的,这些意象本身具有的寓意是十分深刻的,在今后的解读中值得读者深思与挖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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