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外的雨伞
(2022-03-30 09:49:27)| 分类: 赋闲随笔 |
阳台外的雨伞
春分之后的几天,雨一直下,时急时缓,时重时轻。急重时,能听到它沙沙地响,甚至打在地上有噼噼啪啪的分明。轻缓时,悄悄然地,把外面的一切,都湿遍了。我凭着阳台的栏杆,看天空只是约略有点阴沉。远远近近,只如灰灰的一幅墙,分不出云朵的轮廓。
我喜欢看街上一朵朵磨菇般的雨伞,有的来,有的往。来者,不知何处,往者,不知何方。它们全都随着打伞人的步伐,带着轻轻的跳动。又好像是雨点打在伞上,有某种韵律的拍子,令这些伞,带一种在雨中飘动的舞姿。这舞姿是从容的,不管打在伞面上的雨点,是细得如粉还是大得如豆,它始终迈着不紧不急的脚步。
我又想起一个问题,雨伞是什么人,什么时候发明的呢?这问题也不难解决,借问度娘就知道了。原来是鲁班的妻子云氏发明的。鲁班只想到多建些亭子让人躲雨,
我深信雨伞是鲁班的妻子云氏发明的。因为是女子的发明,使得雨伞便自带一种女性的妩媚。戴望舒的诗《雨巷》中的女子,撑着油纸伞,虽然带着哀怨、彷徨,但我却读出她的妩媚,如丁香花的妩媚。有一支舞蹈叫《小城雨巷》,一个、两个,直至到十二个,穿着奶白加浅蓝的纱裙,在以巷为背景的舞台上,舞着伞,展现出的也是妩媚。“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舞蹈的最后,只有一个粉色红裙的少女,她没有伞,有点彷徨地躲在一家屋檐下。此时,从屋的里面,递出一把伞,为她遮挡了雨。人世间的温情,便感动出无数的掌声了。
雨伞,即使与妖,与鬼的结合,也是妩媚的。《白蛇传》中的白素贞与许仙的结合,也是靠一把伞的妩媚得以传情。有一个著名的粤剧鬼戏叫《大闹广昌隆》,也是用一把油纸伞,维系一个人与一只鬼的合作,完成了类似江湖的快意恩仇。
话说一个卖针头线脑的货郎,虽然不富裕但正气十足。一天因天色已晚,投宿于一家客栈。客栈老板说客房满了,若不介意,只有一间传说有鬼的房子。货郎自认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拍门,就住下来了。果然半夜有一女鬼,向货郎诉说自己的冤情,请货郎帮助她报仇。这个忙是如何帮的呢,是请货郎先买一把雨伞,再到城隍庙请一道路符,然后以妻子的名义呼唤女鬼的名字,藏于伞中。一路上提醒:出门了、过槛了、上石阶了、左转右拐了等等,就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把女鬼带到仇人居住经商的地方——广昌隆了。货郎欣然答应,果然女鬼在广昌隆终于得报大仇。至于货郎和女鬼后来还有没有故事,那就各人想象了。
街市上可看的事物很多,比如雨中的车辆,小贩,但我就只盯着伞看了。有一朵伞从我的阳台下往外走。我不能看到伞下的面孔,但我能看到他的双手各提着一只小箱子,那么伞是如何举起来的呢?还举得那么稳,那么端正。于是我的眼睛一直注视着这把伞,一把撒满黄绿碎花的伞。
及至走远,那把伞突然回头,似是有意让我解开谜团。一个年轻的父亲,背着一个小女孩,伞就被握在女孩很努力的小手里。我看清楚了,这是一把柄能伸缩的伞,柄缩短了,柄头柱在父亲的肩膀上,女孩只是扶着而已。父女俩都带着微笑,我不知道他们笑什么,但我心头一热,感觉到了笑中的温度。伞面上的印花,也仿佛活了起来。
天要下雨时,人人离不开伞,但雨过天晴了,大多数的伞便会遭遇冷落。被冷落在门角,甚至被遗忘在别的地方。有时慌慌张张急于用伞时,才发现伞里的铁骨,已被锈蚀得再打不开了,不得不重新换一把伞。
可能没有谁记得此生换过多少把伞。但一定记得,伞下的他曾经背过你,或你背过她的笑容。人世间许多爱的时光,有在背上过来的,也有在伞下过来的,偶尔触及,都如读诗。
2022.03.25

加载中…